濡
雨綿綿欲語,濡染雪白筆挺西裝一身;酥酥晃漾之榛子色短髮,渲著一層水光薄霧,暈黃街燈映照下,彷彿,漆上金粉色的霜。
「下雨了啊。」
一張五官立體分明的俊朗容顏,微微仰起頸骨,承接點滴潤如酥,勻上一片輕輕濕涼。
走入暴虐青年為自己撐開的墨黑傘面下,鳥子色羊毛圍巾,劃開一輪玉壺光轉,慢慢在雨幕中,淡成了迤邐。
「夏光,送我過去。」
走在灰濛濛帷幕底下,男人十分乾脆抽空所有思緒,任由鼻翼裡長年纏咽,鐵鏽的腥味,覆沒並引領一切。
目的地,是一間位於鬧區之復古裝潢茶餐廳。燈火闌珊處,熟悉到難以江湖相忘的溫潤淡翠白華,轉身那一瞬間,笑容裡,滿溢無邪。
相思難表,夢魂無據,惟有歸來是。
「怎麼突然想要請我吃飯呢?」
盈盈笑語中,是男人面對情人時,獨有的溫柔軟膩。理所當然把人拉進自己傘下,貼上耳語,軟語呢噥。
大庭廣眾下,執意地討溫存。
「不是總嫌我像塊木頭,不解風情?」
寡歡臉龐,靜靜咧開淺淡到極致,稍有不慎便要漏看的笑意。當大掌試圖拂去衣料沾染之豆大珠露,琥珀色的睫斂下,接受地溫馴。
在外界目光不及處,是誰張臂,將滿盈的思念,率先抱個滿懷?
「你這沒心肝兒的小猴子,就曉得讓夏光那混帳遞紙條要人簽收,餐廳還得我自己負責找。」
「擅於討女孩子歡心的你,這不是如魚得水?」
不掀絲毫悲喜與波瀾,修長指骨,溫吞吞挲著燙金的厚磅數書頁,眸光,瀏覽起一道道菜式。
點上一壺清茶香,卻將主食,空缺在那兒,留待情人恣意填寫。
「Kanoe!」
薄怒的,是對方視而不見的顫巍巍真心。靈魂再高傲,先愛上了,不過捧著脆弱渴求一句與子偕老。
「吃飯吧,我不是馬不停蹄趕回來見你了嗎,Hinoto?」
一句輕描淡寫,是男人的默契與理解。淺斟優雅香氣飄逸,呷上一口滑潤甘醇,猝不及防間,傾身折腰,一沾薄唇,大方給予帶有奶香的清甜親吻,驚起心湖波瀾萬千。
「你真是,太狡猾了,Kanoe。」
「不喜歡?」
明知故問,蜂蜜眉眼裡的心花怒放,是褪去想被溫軟對待之人味外皮後,真實演繹的喜怒哀樂。
依戀對方的笑顏,只願與卿一生共走,從不放手。
「瞞著我答應辰那傢伙的拍攝邀約,這是你的補償或者討好?」
得了理,卻不肯輕易饒過對方,心底不斷在螫的黑影,成為,一碰觸,便要狠狠發作之寂寞重症。
太過柔軟了,以至於,容不下一粒沙。
「不,因為我想你了,Hinoto。」
安撫,不需要任何技巧。男人只是很老實地,把不愛掛在嘴邊的溫熱,毫無保留綻現。
甜得裹著劇毒的糖飴,心甘情願吞落的那個片刻,再也忍耐不住滿腔熱火,撲了上去,狼吻。
四周,很靜,很靜,很靜,早已被清了場,只待被想念啃食的男人,好好傾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