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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難波度津花,寒冬暗沉寂。今時將逢春,花開映波津。」

淅瀝瀝的雨聲中,年輕侍衛以有些生脆的嗓音,吟唱序歌,為連日綿綿陰雨,帶來一絲風雅氣息。

骨節勻稱的修長大掌用力一揮,順利搶下位於敵陣的應對字牌,同時,宣告競賽的終章。

「夏光,不必守著,下去吧。」

一身雪青和著的男人,靜靜收拾散落得到處都是的歌牌,沒有點破自家貼身護衛的放水行徑。

除了演舞以外,庚有練習競技歌牌的習慣,藉此,訓練自己的專注程度。不過,他有好段時間,沒摸到這副外觀微微斑駁的牌組了,拜,像塊黏皮糖似的情人所賜。

『為什麼我得和辰連袂造訪諾桑庫羅斯?』

丁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逗笑了寡歡的男人。實際上對未族少主縱容得過分的庚,轉身,給了一個難得主動的吻,染豔對方的蜂蜜色瞳子。

『明知故問,屆時別讓辰難做人。』

不太認真笑罵了句,情人面對同性生物時,什麼意氣用事的性子,他還能不清楚嗎?

在丁有機會發作之前,庚一把攬住對方的腰,再接再厲給予繁星點點似的細碎親吻,逐一將男人俊美無雙的挺拔五官吻遍。

那一剎那,還沒分離卻已開始無邊無際蔓延的思念,被申族繼承人的熱情撩撥,徹底凍結。

心滿意足的丁,笑得像個終於討到糖吃的不安孩子。

滴滴答答的規律擊打,一下一下,敲擊著庚平靜無濤的心扉,形成一圈圈的漣漪,慢慢擴散,直到他無法再忽視的驚人大小為止。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哈。」

琥珀色的眉眼,兀自盯著階前點滴好一陣子後,執起一把潑墨油紙傘,安安靜靜走入雨中。


02.

「雨下大了,你要外出,庚?」

不掀半點波瀾的問句,無喜,亦無悲。捉著兩把油紙傘的少年,不確定自己是否有勇氣,迎向父親彷彿看透一切的瞭然眼神。

他輕輕點了點頭,自行坦白。

「我想去未族一趟。」

申族的王不再發言,只不過負手而立,靜默目送自己的孩子慢慢走遠,最後,消失在雨幕裡。

「庚,你好慢,賣紅豆湯的茶棚都要收了。」

稍晚,當少年抵達未族皇城,隅坐廊簷底下,一身瑩白如雪的繼承人,雙手支頰,懶洋洋地埋怨著。

甜膩膩的語調,一如嬌憨的小兒稚子般天真。

「讓父親耽擱了。」

少年寡言,以最精簡的字句解釋,同時,遞上手中斂合的紙傘,卻惹來丁莫名噗哧一笑。笑容,明豔燦爛。

「夏塵,把庚的傘收起來。」

披著墨色坎肩的少年,笑語盈盈走入對方的傘下。兩具還在生長的身子骨擠在一塊兒,顯得,有些擁擠。

慣性沉默的庚,沒有過問丁葫蘆裡賣什麼藥,他只是不著痕跡把身軀往外挪了挪,將泰半的傘面,留給對方。

這是,少年無語的溫柔。

丁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愉悅瞅著庚的小動作,不戳破那一層薄薄的假象,接受得理所當然。

兩人並肩漫步來到城郊的小茶棚,點了兩碗白玉紅豆湯,佐著不曾稍停的雨勢,享用甜湯。

期間,丁理直氣壯從庚的小碗裡,打劫白玉什麼的,自己的那一碗,倒是沒喝上幾口。

少年不置一句可否,依稀可辨的模糊念頭,他還不願意求證,只是任由對方噙著明亮笑顏,一次次靠近。

「你為什麼一定要雨天來?」

丁笑而不答,他才不會老實承認自己喜歡得不得了只有庚與自個兒貼坐在一塊兒共賞的雨景。


03.

自影影幢幢的樹林一端,暈黃光影由遠而近,緩緩凝聚成林間飛奔的瘦削人形,最終,在庚的眼瞳底,淡成了迤邐。

「你怎麼在這兒?」

丁有些孩子氣地揉著眼,俊朗的臉龐綻開欣喜若狂。隨手將羊角提把的星星燈籠掛在枝椏縫隙上,雙臂抱住朝思暮想的情人,連連蹭了好幾把。

「我想你了。」

十分乾脆地承認自己輾轉反側的背後理由,庚輕聲剖白。儘管音量幾乎覆沒在連綿細雨中,男人還是一字不漏地完整接收。

劍外忽傳收薊北,初聞涕淚滿衣裳。卻看妻子愁何在?漫捲詩書喜欲狂。丁啊,簡直難以形容內心炸裂的狂喜情緒。

他只好把庚抱得更緊,只能,以吻封緘。

「丁,你的浴衣衣襬髒了。」

藉著昏暗光源掩飾臉上不受控制的漆染薄紅,庚有些彆扭地試圖移轉情人的注意焦點。

「和想快點見到你比起來,這點小事,不算什麼。」

丁的臂膀圈得超牢,絲毫不讓情人有逃跑的機會,活像個害怕心愛玩具被搶走的孩兒似的。

兩人貼得沒有半點空隙,這時他才有點兒遲鈍地意識到,平時一頭俐落短髮的庚,雀茶色的柔軟髮絲,竟然編了一絡小小的三股辮,側垂在左耳耳後,綴以清爽顏色的髮飾,以及,金屬雪花耳環。

意外之喜,刷亮了男人挑剔的眉眼。丁露出清豔似幻的笑容,心滿意足。

情人的眸光落處,與眉開眼笑的開懷模樣,讓庚技巧性地選擇沉默。他想,還是不要告知丁,髮辮是離綁的比較妥當…。

一手牽起男人的指掌,一手提起星星提燈,平日不愛笑的庚,衝著情人,揚起一個清淺卻絢爛的微笑,在丁的眼眸中,盛開著傾世桃花。

「Hinoto,我們回家。」


03-5.

「乾。」

伴隨毫無起伏叫喚聲的,是離緋紅眸子中透出的晶亮亮期待。男人聳了聳肩,為青年鋪床。

但,亥族少主不向往常一般立即鑽入他的被窩裡,反而持續著意味不明的期望,凝視自己。

「離,你想做什麼?」

好氣又好笑地端詳話又說一半,要他自行去猜去拼湊的青年,只可惜,電波乾只接收到一部分,還原不出對方的隱晦意圖。

「我想替你綁頭髮。」

異想天開的詭譎要求,不由得讓驕對天下英雄競折腰的男人愣了愣。離這是受到什麼刺激得到的啟發?

乾一向將髮絲削得又薄又短,不像青年留著一頭豐盈的三千青絲。他確實有些難以想像,自己紮綁過後的模樣。

然而,向來默默寵著亥族繼承人的男人,什麼也沒有過問,將自己腦袋上頭的犬牙綴飾摘了下來,放任離為所欲為。

得到默許的青年,綻開細小的如花笑靨,勉強給乾綁了撮小辮子,附帶一只豆青色的玉蟬掛墜。

「你拿誰作練習?」

離很少自己動手,通常由侍女打理演出用的妝髮。盛夏時節,則由他替對方盤綁合適的髮髻,再插上送給青年的相應簪子。

「庚。」

答案,一如所想。乾相當痛快地放棄當他聽到申族少主名諱時,內心迭盪的微渺浪潮,離對庚的信任程度,沒有自己介入的餘地。

青年老是大大方方在街上挽著對方的膀子,以霧裡看花的郎才女貌姿態,讓謠言傳遍大街小巷。

「我不想在你面前丟臉。」

離的低聲呢喃,是他真正的在乎。

聞言,乾咧開有些挑釁的笑容,屈指彈了彈青年光裸的額心,輕微的疼痛感,讓對方摀著自己受創的患部,無言控訴。

「你這傻愣愣的小子,下次不管意欲為何,第一個想到的,該是我或者辰。」


04.

「在練競技歌牌?」

丁大剌剌地窩坐在庚的床褥上,放肆打量情人一件一件剝落繁複的和裝。狀似不經意的問句,直搗黃龍。

「何以見得?」

男人溫吞吞地拆解耳骨上頭層層疊疊的大小耳釘,不配戴瑩白絨球耳環的他,在耳廓上,構築出一片繁盛的星空,與髮辮相互輝映。

「自律甚嚴的你,過晚不食。」

臉上洋溢著春水映梨花的溫潤笑容,丁信手拈來漆紅食盒裡盛裝的抹茶奶油風味棉花糖,在庚的唇畔上,輕點。

申族少主溫馴張口咬下柔軟的甜點,連同情人的指腹一同含吮,極其曖昧地伸舌圈劃,將丁指頭上不慎沾到的粉末,全部噬去。

突如其來被狠狠撩上一把的未族繼承人,霎時,心花怒放。

他瞇縫雙眼,一把捧過庚榛子色的腦袋,侵略性十足地吻了上去,一吋一吋,舔去情人眼尾的斑斑紅淚。

「吶,髮辮還有耳環,全出自離的手筆吧?」

不甚溫柔地捏住對方削尖的下頷,力道有些不知輕重,丁滿不在乎的發言中,妥妥藏著壓抑的不悅。

「你看出來啦?」

庚沒有刻意否認,很多時候,他在情人雪亮的雙眼面前,隱藏不了什麼。畢竟,他們實在太瞭解彼此。

「我會不記得自己送過你什麼嗎,Kanoe?」

丁漂亮瞳孔裡,漆染著一層薄薄的真實怒意。離那個不科學的小子就算了,庚難道對滿城風雨毫無自覺嗎?!

「Hinoto,你在吃醋?」

「我為什麼不能吃醋?」

擺明了要庚好好哄他,任性妄為的男人,惡狠狠地瞪著某個不解風情的榆木腦袋。

「你要像離一樣穿著振袖和服跟我上街?」

男人揚起淺淡的笑意,伸手輕輕撫平丁皺凝的眉心。在高傲的對方有機會表達不滿前,咬了一口丁的頸骨。

「你和乾,兩個人都看不出來離的真實目的嗎?」


04-5.

離高高興興地打開辰從諾桑庫羅斯特意帶回來的點心盒子,盡情享用。他最喜歡王者在自己練習過後,帶著糕點過來探望了。

「新裁的和服?」

極盡華豔能事的友禪染金邊刺繡布料,將青年婉轉娥眉般的身段,襯托得更加妖嬈魅惑。

「稻見拿來的。」

「前陣子丑族淹水,他有空往你這兒跑?」

「庚。」

沒頭沒腦的答覆,辰思考了好一會兒後,才串聯起離表達的涵義:衣料是稻見提供的,透過申族少主,送到青年手中,裁成了新的衣裳。

「你最近和庚?」

甚囂塵上的流言蜚語,年輕王者想裝作沒聽到都很難,甭提,丁那副吃了炸藥,連掩飾都嫌多餘的森冷神情了。

正好吃掉最後一塊糕點的離,彤色的眸子,眨著顯而易見的困惑,沒有給予辰任何答案。

「離殿下,庚殿下在小廳等您。」

說時遲那時快,被王者談論的當事人,正巧,造訪亥族皇城。

庚難得乖乖穿和服,一身洗鍊漸層赭紅很能襯出男人挺拔高大的身形。暫時還維持女子打扮的青年,自然而然搭上申族繼承人曲彎起的臂膀,動作異樣親暱。

站在庚身旁的離,顯得幾分小鳥依人。相輔相成的和著色調與款式,讓青年妝扮紅顏的樣貌,更加清麗脫俗。

辰抿著唇默不作聲,眼前的畫面,是不是太過和諧了?

他就這麼看著離親密攬著庚一步一步消失在自己的視線範圍裡頭,溫吞吞地考慮起等等前往未族皇城的可能性。

本來,年輕王者打算抽空跑一趟丑族的…。

習慣性把自己私事擺在最後的辰,爽快地放棄走訪稻見的宅邸,果斷捨棄給青年一個驚喜。

雖說,公務過後,他確實有點想念對方那張帶笑的明亮臉龐。


05.

「你那副美人捲珠簾的幽怨樣是怎麼回事?」

庚滿臉好笑地觀看丁姿態優雅卻暴力異常的舉手投足,連帶整個競技歌牌比賽,都充滿了戾氣。

男人恨恨從守得滴水不漏的人形兵器陣前,搶下最後一張歌牌,結束這場一路纏鬥到最末的競賽。

他的情人陪離去逛街,留下這具殺人機器陪自己大眼瞪小眼,該死的深坐蹙娥眉!

「明知故問!」

「要我和你比一場嗎?」

相較於丁幾乎薄噴出怒火的蜜色瞳眸,庚俊逸的面容上,始終掛著好看的淡淡笑容。

「不要!讓夏光滾遠一點!」

咬牙切齒把人趕了出去,男人完全沒有動手收拾紅花梨木地板上一片狼藉的意思,露出極為委屈的眼神,無聲控訴著對方的薄悻。

不經意被丁逗樂的庚,拾起一張一張四散的歌牌後,湊了上前,在情人還沒摸準自己的盤算之前,猛然抽開對方的芽綠腰帶,讓襦袢底下的精實身材,洩了滿室春光。接著,推倒對自個兒毫無防備的未族少主,使得映入眼簾的生香活色,更顯得旖旎煽情。

丁如玉的修長蔥白雙腿半是曲起,縞白裡衣高高撩至腿根處,只靠交疊的四肢遮蔽若隱若現的私處,頗有欲拒還迎的挑逗意味兒;此時侵略性十足的庚,整個人壓了上去,近乎惡質地緩慢磨蹭著男人赤裸的下半身。

濁重的鼻息,淺噴在丁線條優美的裸露脖頸上,庚的嗓音,此時低啞而聽不真切。

不想思考的男人,一任聲線在情人溫緩而折磨人的耳鬢廝磨下,接連發出鬆軟慵懶的哦吟。

「Hinoto,你只是在鬧脾氣而已。」

庚重重咬了丁的頸子一口,留下一排清晰的赤紅牙印。那是一個極難遮掩的位置,不啻昭告天下某種不欲人知的曖昧訊息…。

「不要讓對乾的意氣之爭,影響你的判斷力,否則,你永遠看不見我的真心。」


05-5.

稍早,庚買了枝紅瀲瀲的蘋果糖,煞有其事地遞給微微倚貼著自己臂膀行走,看上去和他真正戀人沒兩樣的離。

「我常光顧的店鋪,進了新的胭脂,要去看看嗎?」

性子認真嚴謹的男人,對每件事情全力以赴,既然權充青年的意中人,庚便要做到所有人誤認為對方要以自己的姓氏過門的程度。

注意力全落在晶瑩剔透的蘋果糖上頭,興高采烈地以秀氣模樣小口小口消滅手中甜食的離,小幅度點點頭,盤起的烏黑長髮,甩出一輪玉弧光轉。

庚刻意放慢腳步,配合著青年典雅中猶帶一絲甜美的婀娜多姿,絲毫不介意瓜田李下,讓自己的父親,或者丁,聽到什麼飛短流長。

「殿下,您帶未婚妻前來,本店蓬蓽生輝。」

經常性扳著一張臉孔,看起來難以親近討好的庚,逕自向店家討了燕脂顏色的唇膏和眼影,彎了身,替嫻靜猶如花照水,隅坐一旁的離,描摹容顏。

當男人為青年完成精緻細膩的妝容,維持著女孩兒樣貌的亥族繼承人,從袖袍裡抽出描金繪扇,在小店門外的街道上,翩然起舞。

珠纓炫轉星宿搖,花鬢抖藪龍蛇動。離的舞姿,偏若驚鴻,婉若遊龍,榮耀秋菊,華茂春松,熙來攘往的民眾,紛紛駐留步伐,看得如癡如醉。

一曲舞罷,炸裂開來的掌聲,如雷貫耳。

不知不覺聚集起的人牆,讓青年一時之間,找不著庚的身影。他身段柔軟優雅地旋了一圈,眾裡尋他千百度,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庚依舊端坐在小小的店裡,腿邊擱著新買的艷色唇膏與眼影盤,四目交接的那一刻,衝著離,咧開月亮碎片般的清冽笑意。

那一剎那,青年忽然懂了自己所缺乏的一塊碎片,是什麼…。

多半時候憑藉靈感運作內政和舞蹈以外一切的離,福至心靈地撲抱了過去,「Kanoe,最喜歡你了。」

男人很自然地承接青年不帶任何意味的示好,然而,兩人卻漏看了正巧混在人群裡頭,靜默轉身的戌族少主…。

只有蓬鬆的狗尾巴掛件,低聲訴說著乾停留過的痕跡。


06.

丁摟著軀體滿布青紫瘀痕,昨晚被自己操幹得狠,兀自酣睡錯過了每日晨練的庚,醒著睡上一夜。

他一點睡意也沒有,冷覷自窗扉灑落在情人肌膚,鑲嵌成一層金粉色霜的朝陽,用指腹逡巡對方凹凸起伏的背脊。

一張端秀得過分的容顏,斂下精悍五官稜角過後,柔和地倚靠在自個兒胸膛前,像是初雪新落,給丁一種一碰即化的錯覺。

他小心翼翼地揉著庚棕紅色的削短髮絲,不想擾了對方的清夢,淡漠看著自己的想念,流淌滿地鮮紅血水,四處蔓延。

「心不在焉的你,瞧見我的失魂落魄了嗎?

Kanoe,你又讓我覺得自己沒有受到你的信任。Hanare的計劃就那麼重要,對我的惆悵視而不見也無所謂?」

幾乎要把自己掐到窒息的無邊寂寥,擾亂了丁原本敏捷的思緒,使他雙目所見,狹隘得只剩下離的鋃鐺笑語,再也看不清庚掩藏的心意。

額心貼在情人的相應位置上,低低埋怨著,不敢讓申族少主,聆聽他滿溢而出的憋屈,那是,丁無論如何不能被折辱的,驕傲自尊。

男人又氣又寂寞,卻只能抱著情人自個兒生悶氣。心情惡劣到極點的他,連想把庚和離一塊兒掐死的惡劣心情,都有了。

「Hinoto…。」

軟呼呼的囈語,在丁兀自胡思亂想之際,悄然溢洩出情人的檀口,無預警在耳畔,炸響甜膩。

完全睡迷糊的庚,相當努力嚐試睜開迷濛猶帶薄薄水霧的琥珀金眼瞳,雙臂掛上男人肩頸,包含自己的雙唇一起大方送上,猝不及防攪亂丁暗潮洶湧的心底幽潭。

像是奶貓舔舐一般的柔軟碎吻,一一落在男人唇畔上,正無意識撒嬌的庚,不願分離。很吃情人這套的丁,忽然之間,不曉得要怎麼發脾氣…。

「你這樣子,太狡猾了啊。」


06-5.

「一、二、三,這邊要轉圈,啊!乾,不准看!」

獨自練習女舞的離,赤彤色的眼眸,無意間瞥見不知何時翩然而來,雙臂環胸觀看的戌族少主,慌慌張張地出聲制止。

「哦,那誰有資格留下來?」

理智上不斷逼迫自己絕然以待的乾,游走在退無可退的懸崖,揚高音色的鮮明挖苦,是心高氣傲的男人瀕臨攤牌邊緣的發酵情緒。

「Kanoe。」

幾乎是反射性反應衝口而出的姓名,讓乾的嘴角,在那一剎那不受控制地沁出一絲猙獰的微笑。

「從那傢伙和寂寞重症病患共同出公務後,你和庚似乎變得十分親近,啊?」

自喉頭勉強擠出,字字句句帶刺的嘲諷,是絕不允許自己輸了最後一根傲骨的男人,不容攀折對青年的無條件迴護。

「嗯,庚很好我很喜歡,乾,我還要排練,你別待著!」

二度下達的逐客令,猶若敲響理智線崩斷的喪鐘,乾冷不防扣握住離白皙的腕骨,力道之凶殘,像要硬生生把青年臂膀拽下來似的。

「乾,好痛!放手!」

直腸子的亥族繼承人,吃痛地抗議起來,卻仍舊沒有認知到,男人素日裡藏得妥妥的那些從來難測的幽暗心思。

絲毫不受身高差距影響,乾把離逼到了牆角,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讓青年非常不舒服的嗜虐氣息,翡翠色的瞳孔裡,噙著毫無溫度的笑意。

「乾!」

正當男人放棄引以為傲的自制力,毫不節制地釋放危險訊息時,一道清冷而突兀的斥責聲,忽地迴盪在寂靜的室內。

辰一身壓迫感地走進來,無喜無悲的銀鼠色眉眼,淡淡掃過乾,冷冷意示男人鬆手。

不會使年輕王者難做人的乾,當真鬆開自己對青年的箝制,讓辰把離拉過去仔細檢查自個兒勒出的鮮豔指痕。

大致查看過後,男人抬頭瞪了他一眼:離沒心眼兒,你,失態了。

辰的指責,何其沉重,乾抿起唇,不願替自己辯解,不過看著兩人逐步消逝在自己的視線範圍裡。

「我訂了新的簪子送你,去換件和服,一會兒幫你簪。」

「辰,乾他沒有別的意思。」

青年慌忙想替對方開脫的模樣,讓王者一陣莞爾。他將掌心按在離的背脊上,將對方,輕推向前。

「我知道,但是離,你差不多該正視自己和庚走太近,對乾造成的衝擊了。」


07.

「不跟著你的庚殿下,整天在我眼前打轉做什麼?!給我滾回申族皇城!」

丁忿恨難平地大吼,已經顧不上自己的良好教養,簡直,優雅盡失。夏光這幾日寸步不離地尾隨,幾乎,要逼瘋了對男性生物異常感冒的天之驕子。

更何況,那具混障兵器還惡意挖他瘡疤,該死的誰准你頂著夏塵的外貌在我跟前晃悠!

活像被監控,氣到七竅生煙的男人,黑著一張臉往情人所在之處移動,連人味外皮都不想貼的他,擺明生人勿近。

幽微的疼痛感,不斷在遮,丁快要不曉得拿什麼說服自己,對庚的隱瞞行徑,笑著說不在意。

來到申族繼承人的宅邸大門,男人忽然不確定是不是該繼續邁步。這種進退維谷的狼狽感,像極了當初被情人拒於千里之外的那個寒夜…。

「既然來了,怎麼不讓侍衛通報一聲?」

溫和不已的詢問,讓丁眼前,霎時,一片凌亂。機械而被動地跟著庚走入臥房,在空間只剩下他們兩人時,滿臉委屈地撲抱了上去。

「夏光又挑戰你的底限了?」

自家貼身侍衛前來通風報信時,男人注意到對方蓄意更換了髮型,觸動丁一根纖細敏感神經。

『放肆!自己領罰。』

多半對夏光自我意識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庚,難得不高興地發了脾氣。他並不允許任何人,在丁不曾真正結痂,只是學著讓自己比較不痛的傷口上灑鹽。

「我要怎麼做,才能觸摸到你的心跳?」

丁悶聲低喃,像個恐懼失去關愛,隨時都有被拋棄可能的孩子般,不斷在庚的眉眼中,尋求著確認和保證。

「對不起,我不知道夏光自作主張,我沒有要他監視你,一次也沒有。」

男人蜜色的眼眸中,滿是心疼與歉然,自家殺人兵械的脫稿演出,始料未及。丁很少露出這麼脆弱的反應,除非,害怕他頭也不回地轉身。

不知該怎麼安撫對方才好,講話常常詞不達意的庚,只好更用力抱緊丁,只能,提早洩漏自己真實目的之蛛絲馬跡…。

「我怎麼可能不信任你,我只是單純希望當能夠完整呈現在你面前時,你是快樂的。」


08.

「什麼風把申族的情報頭子吹來這裡,庚?」

一張在記憶裡斑白至陌生的滄桑臉容,從容佇立在情人身後,驚起丁當年顛沛流離的舊夢,夏塵等人與人俱老卻再也沒能實現的誓言,忽地活靈活現起來。

『我願為丁殿下,獻上自己的性命與一世忠貞。』

忠肝義膽扶王業,立國安邦做柱石。

他年幼時,曾見過眼前神出鬼沒的男人一次,陰錯陽差從對方手中,強行搶下被拽著膀子即將被帶走的卑微少年。

只為了氣自己的父親。

「至少半個月以內,你不會再看到夏光。」

丁嗤地一聲笑了出來,原先的鬱悶忽然之間煙消雲散。他咧開純粹的的笑容,抱住庚的手臂,輕輕搖啊晃的,像個天真的孩子似的。

「把那具該死的殺戮機器寵得沒半點分寸的你,真捨得這麼做?」

「我不允許任何人那樣傷害你!」

庚當然清楚把自己的貼身護衛重新丟回宛如人間煉獄的牢籠再訓練背後伴隨的血腥殘酷,然而,誰也不能踐踏丁那份無瑕的君臣情義。

「Kanoe,你這麼做,實在太狡獪了。你可知道,我有多喜歡你嗎?」

不會說好聽話的男人,選擇,掰過丁的雪白腦袋,將自己柔軟的嘴唇,印上對方的相應位置。

「和我出城吃冰?」

「來去吃一碗豆漿抹茶豆花如何?」

一向懂得打蛇隨棍上,替自己索討相當福利的丁,狡黠地開出對庚而言吃力不討好的條件,請君入甕。

「你想吃的話。」

那一瞬間,男人笑得好似偷腥得逞的貓兒,一把撲倒了申族少主,又蹭又抱又吃豆腐了好一段時間。

「庚,如果你不理我的話,我會被寂寞殺死的。」

丁靠在情人的胸膛上,諦聽甚為他所喜的平穩心跳,軟綿綿地傾訴自己的真心話。


08-5.

離提著辰從諾桑庫羅斯帶回來,簍空小老鼠造型提把的星星燈籠,與年輕王者肩並著肩,穿越神樂殿後山的千鳥居,共同散步回皇城。

沿途點點閃爍螢芒,劃出流星蜿蜒的弧度,照亮兩人回家的路。

「你和庚,共同計劃什麼?你可以保持緘默,我也不介意走一趟丑族,稻見還沒那個本事,在我面前瞞天過海。」

辰的問句十分溫和,宛若單純陳述天氣很好一般。不過,言詞裡頭飽含的威脅意味兒,倒是,鮮明得讓人難以忽略。

王者將選擇權拋了出去,又或者從頭到尾,不喜事情脫出自己掌控的男人,壓根,由不得青年拒絕。

對辰存在某種程度敬畏之心的離,淺淺拉住年輕王者的袖袍一角,在缺乏抑揚頓挫的音調中,娓娓道來前因後果。

「可以暫時不要讓乾知情嗎?」

亥族少主面無表情地請求,讓辰啞然失笑,重溫起當年醞釀的月圓。離這小子,就連撒嬌的方式都異於常人,使人哭笑不得。

「Hanare,對你而言,乾是什麼樣的存在?」

幾次下來,年輕王者多少注意到青年對於他的兄弟存有一種本人不自覺的依戀之情,然而,其中卻藏著致命的缺陷…。

離的隱性依存症,和乾的絕對迴護,似乎,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唔,我最喜歡乾了。」

青年回答地理所當然,辰卻有了想嘆息的衝動。男人懷著什麼樣的心情,如履薄冰?

他默默想起了稻見朝陽般燦亮的笑容,以及對方神木級粗長的遲鈍神經。無法傳遞的信念,變相,燃燒成最痛。

「離,不要鴕鳥心態地逃避乾想傳達給你的訊息,你得自己抽絲剝繭,為什麼靠近庚,他會掀起這麼強烈的波瀾。」


09.

庚從沒想過,自己還有再踏入這個地方的一天。

纏咽在鼻翼裡揮之不去,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味,以及陰森詭譎的昏暗氣氛,饒是男人慣見風浪,刀裁似的眉宇,也不由得堆疊起皺痕。

踏過地面上好似不曾乾涸過的殷紅血痕,滿室迴盪的風聲,像極了小孩兒嗚咽的夜哭,無端繚繞在庚的耳畔,以回憶裡的模糊光影,拼湊出困囚在歲月匣裡的噬人兇獸。

空蕩蕩的牢籠裡,枷鎖刑具殘留斑斑血跡,無聲,泣訴著曾經的字字血淚。

這是一個慘無人道,滅絕希望的密閉空間,他還記得囚籠裡曾關滿了身分卑賤的孩子和少年,以相互殘殺的極端暴虐方式,掙扎著求生存。

最終,只有一個人,可以活著重回暖陽的懷抱,成為自己的光之護衛。

庚緩步走向了最深處,他的貼身護衛,隔著一堵沒有實質作用的牢房鐵門,與之遙望。

能囚禁申族皇室豢養出來冰冷無情兇器的,早已只剩下對自家少主肝腦塗地的忠誠。

「夏光,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倆第一次見面時,我告訴過你什麼?」

男人十分平靜地詢問,原本,他沒指望自個兒和啞巴沒兩樣,只靠肢體語言及文字書面溝通的近衛開口,但,對方卻振盪起許久不曾發出聲音的嗓子,溢出與本人相去無幾的冰冽音色。

「只要我能活下來,庚殿下便不許任何人,輕賤我的存在。」

曾低賤得比螻蟻還不如,庚的承諾卻成為夏光的信仰和救贖。近乎病態的求生意志,只為了日後能再見申族繼承人一面,成為對方王者之路上的踏腳石。

「精神世界六親不認的你,可知道夏塵的逝去是丁的不可承受之輕?夏光,不要逼我做出把你銷毀的沉痛決定。

丁是我的底線還有極限,待著自己反省,想通了再來見我。」

不過前來挑明自己不能退讓立場的庚,走出一片陰鬱後,有些意外地迎向勾勒盈盈笑意的俊美男人。

「怎麼跑來這種地方?」

丁調整了臉上的笑容,彷彿盛綻的櫻花般絢麗,他張臂抱住庚,熱情地連連親吻對方。

「我不來的話,怎麼聽得到你最甜膩的情話呢?」


10.

『丁哥哥,想借你的太鼓幾天。』

甜美如花的少年,眨著雲水色的眸仰著頸骨,問得滿是無邪。毫無天良溺愛辛的男人,什麼也沒過問,允諾得太過痛快。

「辛,今天怎麼打扮得這麼俊俏?如果丁哥是大家閨秀的話,一定,芳心暗許。」

丁眼露愛憐地撫摸少年梳得一絲不苟的灰雲色短髮,同時放肆打量起辛別出心裁的衣裝。

少年褪下由他精心搭配的和著,穿起一身純白西裝,豇豆紅的襯衫,將酉族少主原本就白皙的肌膚襯托得更加賽雪欺霜。

鳥羽耳環亦未配戴的辛,鄭重其事撈出一張燙金帖子,好好地交託到男人手中。

「希望,丁哥哥賞光。」

「酉族今晚有宴會?丁哥怎麼事先不知情呢?」

「這是,秘密。」

攪弄著漂亮的手指,少年露出了比桃子還要甜的笑容,眉眼中有些得意飛揚的味道。

「丁哥會好生期待。辛,有沒有瞧見你的庚哥?大清早的就不見蹤影,跑哪兒去了?」

男人面露不豫地詢問,失去溫度的臂彎,讓他差點又溺斃在無邊無際泛濫的寂寞裡頭。

狂喜與憤怒交錯拉扯,庚,你到底想幹什麼?!

少年臉無辜地搖頭表示不知情,告別男人後,依序前往戌族及子族,交付被委託的請帖。

乾難得沒有譏諷辛是個活在丁庚羽翼下的半吊子,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盯著手中不尋常的帖子瞧啊瞧的,試圖還原離這陣子和庚何止是親暱得太過的詭異行止。

至於身為半個知情人的辰,意想不到的,是亥族繼承人藏得密不透風的後半段訊息。

階段性任務結束的少年,折返酉族皇城,安靜乖巧地觀賞兄長們最後的準備過程。

庚抹除眼角的豔色胭脂,首次在離的面前,暴露出他那張過分韶秀,全靠凌厲五官遮掩的臉蛋。

「綺麗な,カノエ。」

青年發出單純的感嘆,卻讓臉皮實際上有點薄的男人,妝點上一層錯落的殘紅粉橘,滿是尷尬。

對於人際距離拿捏有自己特殊準則的離,在一聲輕哂中,完成自己的最終著裝。

「秋君,冬鏡,去迎接我們的客人。」

當銜令而來的兩人,出現在薄暮黃昏的地平線一端時,冷靜自持的辰,忽然之間,不淡定了…。


11.

宛轉憂傷的細膩笛音,如同斷了線的扁舟,漂泊無所憑依,在虛靜的夜,鋪成深刻的思念。

迷離旋律,悄悄摻雜著幾字浮華綺麗詞藻,伴隨踏來的規律腳步,映照在銀底色霜底下的,是一輪玉壺冰清的白。

幽隱的光源似流螢,在伸手不見五指的視覺障礙中,隱隱竄動。逐步靠近的沉穩單音節,正是,狹路相逢。

乾提著一柄極盡奢華能事的流金燈籠,昂首闊步走在稻見的近衛身後,疊影幢幢的暈紅燈影,帶出如魅似幻的飄忽。

丁冷哼了一聲,沉默加入行進的小小隊伍中,缺乏庚滋潤的他,顯得意興闌珊,半點與戌族少主唇槍舌劍的意願也沒有。

一盞一盞搖曳淡淡光暈的燈火,瞬間傾瀉萬千點滴紅燭淚,讓最純粹的夜幕,染上一層淒豔的朱緋顏色。

柔美輕靈的夜笛,曼妙悠揚的清澈音符,忽地拔高入雲霄,以最激烈洶湧的方式,呈現最動人的旋律。

下一秒,驚濤駭浪的磅礡和太鼓送至,正式拉開神秘的序幕。

敲響湍急如流彷彿暴雨臨境的豪情者,正是黛青色筆挺西服的庚;同時,眼前身影清晰的那一剎那,揮出激昂三尺秋水的,則是分別仗劍佇立的離與稻見。

同樣身穿白色系西裝的兩人,率領著申族少主的舞蹈團,以手中冷泛寒芒的名鋒,一揭狂騰戰意的凌雲壯志。

傲骨嶙峋的挺拔身姿,銳光一掃,飛掠劍影虹芒,在起落的銀白之間,快意揮灑,翻動著冷光千浪。

辛恣意穿揚的絲絲竹笛聲,巧妙幻成千絲萬縷,柔化在庚一擊一重的太鼓鳴奏裡,共譜蕩氣迴腸。

絕無僅有的合奏,波瀾壯闊;難能可貴的劍舞,虎虎生風。在場的辰、乾以及丁,直到演出結束為止,都不曾,別開自己的目光分毫…。


11-5.

「又偷溜出丑族了,這回,還帶上冬鏡一塊兒?」

一聲笑罵裡,是辰未曾想過被溫熱的輕輕牽掛。王者垂著眼睫,任由身軀還氤氳蒸騰熱氣的青年毛手毛腳地把自己抱個滿懷。

黯淡的月光下,稻見白群顏色的襯衫透著淺淺的螢藍光澤,一向不愛好好穿衣服,和服要掉不掉掛在臂膀上的青年,此時的中規中矩,反而帶出一股截然不同的禁慾美感。

辰不想老實承認,這樣別開生面的稻見,讓他,怦然心動。

「很想見你一面嘛,還喜歡我的劍舞表演嗎?」

又軟又膩的撒嬌語調中,帶著微小的邀功討好意味兒,親和力十足的青年,總有本事,把懷裡高處不勝寒的年輕王者哄得伏伏貼貼。

「就曉得胡鬧。丑族目前災情控制如何?」

屈肘撞了撞讓自己難以拒絕的盛綻笑靨,十分清楚對方目前嚴峻態勢的辰,即使被令人眷戀的陽光氣息擁抱,不忘,正色以對。

「完成水壩的裂縫修補;栽種新的稻作和短期經濟作物,不過,今年的出口量,勢必銳減;始作俑者,我還在追查。

辰,我們今天,不談公事好不好?」

顯少讓負面情緒暈染自己容顏的稻見,軟軟銜住王者敏感的耳垂,低聲呢噥著。

青年曉得,辰不愛自個兒怒上眉山的模樣,因此,他盡量在子族少主的面前,嶄露微笑。

丑族的隱憂,稻見絕不放兇手逍遙法外!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踐踏族民胼手胝足的心血結晶!

「哪,今天的我,好看嗎?」

某種程度上相當天然的青年,伸舌舔舐辰的耳廓,讓無預警被襲擊的男人,不由自主地孿顫起來,赧紅著雙頰瑟縮閃躲稻見的親暱觸碰。

只可惜,對青年強而有力的箝制毫無辦法的年輕王者,註定,棄械投降。

白皙頸子幾乎紅透的辰,含恨帶笑地默認,而後,被無意識得寸進尺的稻見,在裸露的脖頸肌膚上,啃了一口。

有機會抗議之前,青年一把扣住他銀鼠色的腦袋,吻得纏綿悱惻,安靜了。


12.

「你差不多也該吐實了吧,離?」

初次欣賞亥族少主以男性的姿態跳著陽剛颯爽的舞蹈,英姿煥發的勇武模樣,開啟了乾的全新視界。

他太習慣離淒美如雪的舞姿,此時此刻,反倒,驚豔得不得了。

「庚籌劃所有的細節,而我,想讓你耳目一新。」

師父給予自己嶄新的課題,他卻是怎麼練習都缺少一味醒醐,『離殿下,您的肢體徒具空靈美感,我感受不到少女傾慕的戀愛氣息。』

苦惱不已的青年,想都沒想地尋求申族少主的協助。

『Kanoe,當我的戀人。』

荒腔走板的要求,幾乎嚇傻了正在商量外銷事宜的庚與稻見,好半晌才回神的兩人,在明瞭事件始末後,意外激盪出無心插柳的燦亮火花。

一場秘而不宣的全力以赴,只為,搏君一笑。

「庚那種好好先生的性格,到底是怎麼養成的?你要找人裝扮情人,想到的為什麼不是我,啊?」

有點不曉得該從哪裡吐嘈起的男人,乾脆伸手戳了戳青年柔軟的臉頰,替自己爭取應有的權益。

那一剎那,離忽然支支吾吾起來,赤緋色的眸光開始飄忽閃躲,最後,莫名地粉了雙頰,對戌族繼承人的問句,相應不理。

見狀,乾不太給青年面子地朗笑著,同時,一手攬過對方瘦削的肩頭,讓兩人之間,貼靠得更近更親暱。

離對他的喜歡,是一種不明確概念,是青年戒不掉卻說不出所以然的慣性。不曾對這份不對等的感情制定任何軍略的乾,不太認真考慮著開始進攻。

對女孩子出手飛快的男人,這次,似乎忍得有點久了…。

「不跳舞時傻呼呼的你,不管什麼樣的舞碼,同樣,風華絕代。」

乾大方稱讚之餘,將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12-5.

「丁哥哥,我,帥氣嗎?」

少年滿是期望地注視男人,手裡的玉笛卻捏得緊緊的,像是怕兄長吐露否定字眼一般,讓丁,滿是憐愛。

「丁哥很感動。幫丁哥一個忙,走一趟申族,把你庚哥的鈴鐺繪扇帶過來。」

給少年發派完任務後,丁雙臂環胸轉向他唯一想瞭解親近的同性物種,思索要不要貼上一張人味外皮。

「庚,要不要給我解釋一下?真正重要的事情,我不接受你不是親口告訴我哦。」

披上任意妄為的愉快外衣,男人十分不安份地將雙手貼在庚俏挺的臀部上,恣意撫摸,若不是還顧忌著身在酉族皇城,辰等人還在附近,只怕,要伸進褲頭裡肆虐了。

申族少主毫無實質殺傷力地瞪了某個沒遮攔的傢伙一眼,以對方異常迷戀的低肅嗓音,一五一十地剖析。

「我說過了,在你給我別出心裁的意外之喜前,記得不要讓我被波濤洶湧的寂寞淹沒。

你這伏筆,讓我,想你了。」

又甜又膩的情話,湊在庚的耳骨旁呢軟,丁從不遮斂自己想要情人陪的歡快意圖,他啊,就要庚溫柔地對待自己。

「如果下回和我出公務的人,是乾或者離呢?」

男人性格雖然敦厚,不過偶爾的偶爾,也會不小心產生捉弄病息懨懨未族少主的黑色心思。

誰讓丁,有時太過驕縱蠻橫?

「カノエ!你這沒心肝兒的!」

在未族繼承人徹底爆炸之前,難得噙著盈盈笑靨的庚,雙手扳過對方腦袋,重重吻了上去,傾訴著自己一輩子只有一次的認真。

在辛帶回自己沉重的描金大扇後,鄭重遞給丁,重新揚起情人百看不膩的堅毅神情,伴隨,溫暖不已的細碎笑意。

「走吧,該讓辰他們見識見識屬於我們的冠絕當世。」

丁笑著迎上前,雙掌握起了庚的鈴鐺大扇,在情人默契無間的開場節奏中,重啟一場華麗無雙的炫目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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