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藏心

薄如月暈的嫩白餅皮,在搖曳暈黃燈光底下,透出一層淡淡錯落之粉橘青碧。庚俐落以筷箸挾起一整塊鮮蝦腸粉,大快朵頤。

「夏光,坐下來,吃飯。」

目前是申族少主的寵物餵食時間,男人點了一籠松露金魚餃,一盤避風塘軟殼蟹,一籠奶黃流沙包,一盤大四喜燒臘,以及一碗香菜皮蛋湯,要自家貼身護衛,落坐用餐。

通常會不吃不喝不睡好幾天的夏光,接了指令後,當真從陰影處大搖大擺晃出來,坐在庚對面,頭也不抬地開始掃滅眼前肉類拼盤。

「喂,好好一個大四喜燒臘,有人像你這樣吃嗎?!囫圇吞棗,都糟蹋了。」

男人給自己叫了一碗白灼牛肉撈麵,慢條斯理地將蒜蓉淋醬拌勻,還沒來得及嚐上一口,便撞見夏光舉止斯文,姿態優雅,卻以極其詭異速度進食。

聞言,暴戾青年稍稍緩了自己的筷起筷落,他可以隨時依照庚要求調整。對光之護衛而言,申族繼承人就是全部,是自個兒最虔誠之信仰。

「你哦,還是一如以往任性,我卻不確定該如何責備你?離開九曜這麼久,回去之前,咱們跑一趟迴天吧。」

溫吞吞地吃麵,庚不太認真斥喝了幾句。夏光這副德性,也真虧星龍街上有導演看得上他的殺人機器了。

『這位小哥,你是演員嗎?有沒有興趣來我們的電影客串一角?』

『導演,我的朋友不是專業演員,就別為難他了。』

想到萬里王子不曉得第幾次跳出來,一臉無奈地解釋、澄清,男人便感到一陣莞爾。

庚總是相當愉快地讓萬里出面,儘管,十次裡頭有九次半他會無緣無故被搭訕;只有一回,被相中的,竟是那具人形兵器。

夏光分不清楚演戲與現實之差距,也無法用一般方式溝通。他可真怕這小子,一個不小心就把整個劇組都砍了。

黑道二當家是一個相當輕鬆的角色,出場鏡頭不多。大部分時候,男人由著幾個熱切崇拜自己,於星龍街認識的年輕孩子,引領他遊覽電影之國。

像,目前所處的茶餐廳,便是由那個叫小虎之少年推薦的。

「呃,夏光你全吃完了?」

短暫恍神,夏光已然將桌面幾乎清空,抓著最後一個流沙包,剝開來吃,也不顧熱騰騰的餡料是否燙手,機械性地動作。

「殿下希望我繼續吃嗎?」

本質上十分蠻橫的青年,自己替庚下了結論。伸手,招來服務生,逕自開啟第二輪點餐。

「我要一盤松露犇春捲,兩個波蘿油,一鍋鹹魚雞粒豆腐煲,一盤蒜子燒藕餅,一籠糯米荷葉雞,一碗紅豆雙皮燉奶。」

男人滿臉複雜地瞅著青年:理智層面,他能明白夏光不過是在拷貝夏塵一言一行,以完美行止,妝點空洞荒蕪靈魂;情感方面,卻有些過不去…。

希望夏光活出屬於自己的精彩,終究,只是奢望嗎?

拿起店家稍後送過來的冰火波蘿油,心不在焉進食之申族少主,不經意間,遺漏了一個小小癥結點:夏光可不只會藏庚寫給丁的雙鯉,反之,亦然。

因此,此時此刻的申族繼承人,渾然未覺九曜境內到底鬧成了什麼翻天覆地之驚人狀態?

「Hinoto,這是一個低級玩笑嗎?」

耗費不少功夫才勉勉強強找回自個兒聲音,庚一雙精悍的琥珀色瞳子裡,寫滿了困惑。

柳不明原因染上肺病,由於傳染力強烈,目前被單獨隔離在自個兒府第裡;稻見照顧自家兄弟時,被天外飛來一筆的果物砸中後腦杓,失憶了?!

「你要不信的話,跑一趟子族不就成了?咱們王者那副故作鎮定說是無悔結局的模樣,騙得了誰?」

丁看上去整個人幸災樂禍的,一點說服力也沒有。未族少主呢,不過笑語盈盈地把好段時日不見的情人拉進懷裡,發出意味不明之滿足感嘆。

雖然何其荒謬,他的一字一句,可是出自肺腑,千真萬確呢。

子族現在,兵荒馬亂,把乾搞得焦頭爛額。與戌族繼承人一向不對盤的某人,自是,懶洋洋地袖手旁觀。

「Hinoto,看起來落井下石的你,讓我不太放心,我還是去子族看看好了。」

任由情人對自己又親又抱,庚目前的心思全放在丁提供之爆炸性訊息上頭,無暇分神。

「Kanoe,你這麼不信任我,真讓人傷心。我不是讓夏塵寫了匯報給你?等等,夏光又藏我信件嗎?!

夏光,你這殺千刀的混蛋,給我滾遠一點!」

氣急敗壞地咆哮,皇子形象瞬間蕩然無存;申族少主默默替對方掬了一把同情淚:你不提醒我還真忘了,夏光有藏匿書信的壞習慣。

「嗯,你又被他坑了。」

雙手一攤,提出兩人無法達成共識的關鍵。庚從來不否認,他把光之護衛寵得無法無天,囂張得很!

丁眼神死寂地看了情人一眼,而後,不甘不願地尾隨對方前往子族皇城,再度踏入了暴風圈之內。

「稻見那個闖禍精,把所有人都忘得一乾二淨,當然包括辰。Shin很堅持那小子得留在子族養病,昴同意了。」

「辰一定要這麼苛待自己嗎?」

「唯有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時時刻刻護著、守著,才能安心一絲一毫。Kanoe,在成為冷酷無情的完美王者之前,Shin是真心喜歡Inami的。」

雖然對同性生物各種感冒,但是丁不會去否定年輕王者的用情極深。

儘管又笨拙又愚蠢,縱然走得跌跌撞撞,還很容易起衝突把整個九曜搞得雞犬不寧,不過,他認真希望那兩個笨蛋能好好握著彼此的手,一起走下去。

稍晚,兩人在辰的宅子碰上了被談論的當事人。稻見臂彎上, 抱著一隻橘黃虎斑貓咪,他衝著來人,咧開一如既往之溫和笑意。

「Hinoto,你帶客人來啊?」

雪白眉宇笑得彎彎的,很是和藹可親,卻給予庚一股強烈的不協調感。那隻是乾養的貓,照道理來說,不該出現在子族,辰討厭小動物,尤其是貓。

違背年輕王者個人意願的勾當,稻見,不會做。

「嗯啊,他可是我最好的兄弟,一輩子不棄不離。跟你們家Subaru還有Yanagi一樣好嗎?」

「唔,昴我看過,偶爾會過來,虎背熊腰的那一位嘛,柳是?」

「這種鬼話,你要是在柳面前說,你看他會不會氣得暴跳如雷?說不定一個氣沒喘過來,就一命嗚呼了。」

男人擺明了在說風涼話,然而,申族少主聽出其中關鍵:若是正常的丑族繼承人,怎麼可能說出這麼生疏之話語?

「欸,這不是Shin嗎?既然都過來了,怎麼不出個聲?」

庚不經意回首的那一剎那,撞見的,便是年輕王者支離破碎之清脆顫音:稻見苗綠大眼依然在笑,眼眸中,往日的溫柔眷戀卻蕩然無存,只餘,真實而傷人之陌生。

辰漠然地看著和丁有說有笑,還抱著一只毛絨絨貓咪的稻見,臉上,一派波瀾不興。

彷彿,他只是個事不關己的路人。

「欸,這不是Shin嗎?既然都過來了,怎麼不出個聲?」

目光盡處瞧見佇立於枝葉陰影間,不現身也不吭聲的年輕王者,基本上不和對方客氣的丁,刻意呼喚。

我說Shin,你盯著Inami的噬人眸光,根本自欺欺人。

「是Shin啊,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和Hinoto以及客人之間的談話了?」

一下一下撫著懷抱中小傢伙的柔軟皮毛,稻見笑笑地轉身欲走,半點不戀棧。他啊,其實不曉得怎麼應付辰淡雪眸子深處激烈洶湧之壓抑情緒。

丁講話很直,一點也不掩飾自己對男性生物的感冒,不過,相處起來沒什麼負擔;人高馬大,外型難以親近討好的昴,滿腹心事,苦仇大恨的,總一臉憂慮看著自己,欲言又止;乾一面開口嘲諷,一面出手解決各種疑難雜症,總歸,帶著強烈個人風格之關心;唯獨辰,讓人,不知所措。

那雙雪銀瞳子瞧著自己時,總盛載著太多交錯愛恨,滿盈地令他無法承受。什麼也想不起來,該如何回應辰…?

「Inami,你給我站住!現在差不多到了晚膳時間,你好意思放辰一個人獨自用餐?!」

強忍著想翻白眼的衝動,未族少主恨恨地制止青年腳底抹油開溜。他又沒瞎,哪裡看不出來,目前的稻見,擔不起年輕王者情感之重量。

這小子神經再粗,也不會成天摟一只貓咪映入子族少主眼簾。那是,一種十分含蓄的拒絕,有禮疏然而退離。

「我和Hinoto一會兒還有事,麻煩你陪著辰好嗎?他不適合自己一個人吃飯。」

庚婉轉地替年輕王者製造機會,青年下一秒的反應,留下無限想像空間。想進一步尋求解答,稻見卻只是保持微笑,不肯說話了。

「好吧,辰單獨一人的話,會惡意性遺忘的。Shin,我等等過來接你好不好?帶著這個小傢伙一起不適合。」

瀟灑地揮揮衣袖,轉身,不帶走一片雲彩。

「那小子的身體慣性還在,只不過,記憶不復。好了,Kanoe你有什麼事情要讓Shin知悉的,趕快說,我可餓了。」

點出肯綮所在,丁還是那副不知好歹的懶散模樣。這兩個笨蛋談戀愛,他,一點也不想管。

哪一次沒弄得雞飛狗跳,啊?

庚聳聳肩,他敢打包票,某人的寂寞病一定發作了,目前逼著自己,不要拿九曜第一人開刀。

「Shin,真正重要的人、事、物,是絕對不會忘記的,稻見只是暫時丟失這些而已。」

簡單把自己在凱納爾的一切行程做了口頭匯報,向來沉默溫厚之申族少主,臨行前,將自個兒祝福,盡付一聲輕輕,輕推向前。

從頭到尾,辰都沒吭聲,直到院落裡剩下自己一個人,男人才慢慢笑了起來。笑聲裡,有著豁盡一切之蒼涼。

竟然把他給忘了,都快一個月了還搞不清楚自己是誰,開什麼玩笑?!

「Shin,讓你久等了,我們上亥族晚市去繞繞吧,那裡有不少有趣的小玩意兒。」

折返的青年,溫和提議,不待年輕王者點頭同意,便邁開悠悠哉哉步伐,往皇城外而去;男人對對方態度略感不悅,仍舊,追了上去。

辰一點也不喜歡喧鬧的地方,但他不想放棄任何一個能和稻見單獨相處之機會。

華燈初上,亥族的晚市正要開始熱鬧,人群熙來攘往,展現著此地獨特活力風情。

男人走在漫步的青年身後,在對方背後微微皺眉。這種一不小心便要與人肢體接觸的距離,果然,令人厭惡。

不著痕跡連連閃躲迎面而來的人潮,卻在轉彎處,差點與人撞個正著;稻見正好瞧見,拉輕過辰之餘,好好地牽起了對方,親暱地十指交扣。

「這樣,我們就不會走散了;我以前,常常這麼牽著你吧?」

保持著臉上溫暖明亮的大大笑靨,丑族少主並不介意雙手交疊的那一瞬間,年輕王者非常用力地握緊了自己,以最親密的姿態,牽手。

稻見不排斥辰的親近,他只是,不想趁人之危。

承諾過絕不對青年面不改色扯謊,子族繼承人小幅度地上下晃了晃自個兒腦袋,同時,把人攢得更緊,更緊。

一開始,丑族少主只是輕巧搭著搭上男人手掌淺淺握著,沒有踰矩意圖。被觸碰霎時,辰心底掀起了波瀾萬千。

求而不得的那份體溫,他幾乎以為,自己失去了…。

風雨一路,已經習慣了稻見並肩同行,再難隻影獨走。男人啊,抱持壯士斷腕的決心,撐開青年指節之間,趁勢,滑了進去。

丑族繼承人輕飄飄看上一眼,在決定要不要抽回來之前,他瞥見辰本人壓根拒絕承認的柔軟情緒,於是,稻見心軟了。

驕對天下英雄競折腰的你,怎麼,像個害怕失去關愛之孩子般,將目光偷偷鎖在我身上?

「如果你還想牽我的手,我會在原地等你,不會甩開,嗯?」

年輕王者不想開口,不肯正視自己輸得太狼狽,滿盈的牽掛卻狠狠背叛了主人,就著兩人手牽著手之姿態,踅身,張臂擁抱。

他,一直一直,很想如此抱住稻見,再賴著對方,尋求,片刻之安穩與寧靜。

「這好像有點超出我的理解範圍了,唔,若是這樣能讓你感到平靜的話,我們回你府邸再讓你抱個夠?

你的身份尊貴,不能讓Shin你失了禮。」

對九曜第一人有求必應是丑族少主融在骨血裡頭的肢體慣性,如何,江湖相忘?他綻了個猶如櫻花絢麗之燦爛笑容在臉上,伸手,揉亂胸口絹鼠髮絲。

Shin,你笑起來一定很可愛,笑給我看好不好?

緩緩地將兩人拉開一絲縫隙,青年面容上絢爛弧度不減。辰那份九死其猶未悔的真心,他是不是給出同等之重量呢?

「Inami,我不要你的愧疚,我要的,是你心甘情願。」

年輕王者向來冷靜,情感層面短暫脫出自身掌控後,快速重拾了對局勢之精準掌握度。目前的稻見,只是一個空殼子,似是而非,不存在他們共同經歷之點點滴滴。

他,這次絕不輕易放手!

「是我自己同意這麼做的,你又何必有心理負擔呢,Shin?」

縱使回憶成灰,鏤刻在四肢百骸裡的曾經,讓青年在思考之前,身體便先動了起來。

最美好的年歲,值得,他重新悸動。

逛亥族晚市是柳之個人嗜好,每次上子族逮人,卯族第七皇子總會順道繞過去看看,買些精巧的小東西回府。

稻見有空的時候,一定會陪柳從頭逛到尾。

「我們,不曾一起來過吧?你似乎很不喜歡這兒,眉心不見舒緩分毫,皺得真緊。」

依據青年連日以來的觀察心得,年輕王者所有外放情緒都是經過修飾的,人前,泰然自若,從容不迫;面對他時,是另一幕截然不同之風景。

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直接地把喜怒哀樂砸了過來,像個尋常人家。

「常和你一起來的人,是柳。」

不輕不重地回答稻見提問,這小子每每和卯族第七皇子逛完晚市,會捎一枝粉嫩嫩的棉花糖回來,愉悅地清晰餵食意圖。

『我買了一枝給柳,也給你一枝,好不好嘛,Shin?』

辰無法肯定卯族第七皇子怎麼會對這種甜膩膩而沾手的小食情有獨鍾,但,他推拒不了青年眼中之溫柔晶亮。

認命地張口,讓稻見餵自己。吃著,吃著,唇瓣總會情不自禁貼在一塊兒,共享甜蜜。

年輕王者不知道的是,柳之所以堅持要買,是因為丑族少主以為自己愛吃。內心盈滿地太過沉重之卯族第七皇子,彆扭地溫熱著當年不變的月圓。

「柳嗎?我似乎沒還有機會見過他呢。Shin,你要不要吃棉花糖?」

我行我素的青年,禮貌性地徵詢男人同意,旋即,向兜售之小攤販買了一枝色澤繽紛妍麗的甜膩點心,遞給辰。

子族少主被動接收,默不作聲地思索他不在書房裡公務堆前,反而和稻見跑來亥族晚市背後的理由,是什麼?

即使答案顯而易見,男人也不想痛快承認。一手握著棉花糖,一手牽著稻見,辰的心裡,靜靜擔著思念。

「你餵我,我可以考慮看看。」

不加遮掩的,是年輕王者最單純之王者傲慢。他正在試探青年,看對方願意為自己退讓到什麼程度?

「我們用餐之後,回府的待辦事項似乎不少呢。」

不給予否定答覆,稻見以一貫的平和態度,應對萬變。他不笨,當然看得出來,辰小心翼翼地探詢自個兒底限與極限。

見目的達成,男人揚起了高傲的,小小的細碎笑花;青年默默地注視對方細微眼相變化,一如所想,他喜歡辰笑起來的模樣。

熟門熟路地拉著年輕王者穿梭在巷道中,技巧性避開人聲鼎沸之處,走入一間看上去不太起眼的小店舖裡。

「歡迎光臨,小哥,這次帶不同朋友來啊?平常那個珊瑚色短髮,脾氣不太好的小帥哥呢?」

「他有點事抽不開身;先給我一壺燗酒好嗎?外頭有些涼意呢。」

「馬上來!小哥,今天想吃什麼?」

挑著眉,辰不吭一聲聆聽稻見與店老闆的對話,牽繫在一塊兒之雙手,依舊,不願鬆開。

年輕王者有點不高興,某人總是在自己看不到的背後,長時間與昴、柳廝混在一塊兒。

丑族太過偏遠,身為九曜第一人,辰也不太能夠隨心所欲到處亂跑,通常男人能分到的,只有一晌貪歡。

他為什麼得陪一個記不得自己是誰的蠢小子,走入三人小圈圈共伴之歲月詩行?只是作為一名旁觀者,辰,怎麼甘心?

「Shin,喝喝看吧,滋味不會比你府邸的差。這種天氣,吃湯咖哩如何?你的手,有點冰冷吧?」

把稍稍感覺到熱的酒水注入玻璃杯中,滿溢滲至底下枡裡頭,再將盛切推到年輕王者面前;稻見旋即彎腰,豪邁啜飲眼前滿到不行的透明液體,讓稍顯尖銳之酒香,滑過舌尖。

「喝酒還是一樣這般粗魯。」

不對青年提議置一句可否,男人懶懶地笑罵了一聲。指尖拈著酒杯,稍微傾倒出一些,優雅啜飲相對圓潤之口感。

褪下絨紅手套,指骨微微泛著蒼白。他的血液末梢循環有點差,還是,被察覺自身變化了嗎?

『我跟冬璜討來的懷爐,已經捂熱了。有這個小東西,你會比較舒服一點。』

笑吟吟把薰香繚繞的小手爐塞了過來,和服要掉不掉掛在臂彎上,毫無可信度可言的丑族少主,一把將人摟進懷裡,用自個兒體溫,暖王者清冷寒夜。

辰雖然不愛漫漫冬日,在一片瑞雪紛飛的銀妝世界中,一抹如同朝陽之溫暖身影,始終,伴在他身畔,不離,不棄。

找不到稻見心的行蹤,男人被困在對方與往昔一無二致之行為模式裡,盼望,青年再對自個笑。

「街頭巷尾裡,我常一起飲酒的對象,是昴還有素未謀面的柳?至於Shin你,應該是在你宅子中,烤著火,慢慢小酌吧?

老闆,我想要兩碗湯咖哩,還有一份綜合烤串,再給我一壺燒酎。」

憑藉著似曾相識的依稀印象,丑族繼承人摸索著如何與世界再度接軌。帶著不變的溫和笑意,遮斂稍有不慎,便要傾巢而出之大片陰影。

稻見胸臆裡,蘊含屬於丑族皇子,不容摧折分毫的驕傲。他不想被看見,無能為力之傷心。

兩碗熱騰騰湯咖哩上桌後,青年刻意把蔬菜比較多的柚香胡椒雞頸肉端給辰,充滿脆皮雞肉串、唐揚雞塊、炙燒角煮、帆立貝、蝦仁等等的那一碗,留予自己。

對年輕王者而言,進食是一件能避就避的苦差事。真閃躲不了的時候,意思意思維持人體最低運作限度,如此罷了。

男人冷冷看著青年動作,眼前人,又能如何逼自己吃飯?

「Shin,吃一點試試看嘛。」

好聲好氣哄著對方,對於子族少主某些可以用蠻不講理來形容之行為,稻見不以為侮。他調整了自己臉上笑靨,笑得更柔和一些,再接再厲。

辰對自個兒的重要性,無可取代。這一點,不管自己被抹除了多少記憶,都不會改變!

曉得自己失憶時,穏若泰山之年輕王者瞬閃而逝的不敢置信,騙不了人;那一刻,稻見無端嚐到了痛徹心扉的滋味…。

他,無論如何都不想讓辰露出這種又委屈又失落的寂寥神情。

「等吃完以後,我們散步回府吧,今晚,我不會留宿乾那兒。我答應你的,我一定會做到。」

九曜第一人正等著丑族少主開出條件,而青年笑笑地願者上勾。他從不覺得,對辰百依百順,有哪裡不妥?

「夏光,不要理所當然拿九曜地下情報網,查探辰的個人隱私好嗎?」

庚好氣又好笑地責罵,順手,撕了手中薄紙,毀屍滅跡。申族情報頭子近年來將手中消息管道一條一條地放,全讓夏光吃了下來,整合出一條嶄新地下管道,捎送各類線報。

「那間居酒屋,稻見的三人小圈圈常造訪,他想透過這般方式,找回遺失的記憶拼圖嗎?」

一面翻閱暴虐青年藏在他書房木匣子裡的各種小紙條,將看似雜亂無章之訊息逐一分類,男人一面剝雞蛋仔啃,滿足口腹之慾。

「對於滲透卯族錯綜複雜的皇室派系,夏光,你有幾分把握?」

忽然之間,申族少主檸金瞳孔裡竄起一把熊熊燃燒之烈焰,森冷地連掩飾都嫌多餘。

有沒有這麼剛好的事情,柳一染病,稻見就在卯族第七皇子宅院裡被砸到失憶?

光之護衛默不吭聲又翻找出一只收納用小木盒,鄭重其事遞給自家少主。他一向看心情透露隻字片語給庚殿下,對方主動詢問時例外。

「你把這些用最快的速度交給冬榴,讓昴出面處理。夏光,伸進卯族干涉的那隻手,可別露出狐狸尾巴。」

滿意地胡亂搓揉了夏光臉容一陣子作為獎勵,卯族的勢力傾軋傾,遠比他想像得複雜許多,牽一髮而動全身,昴絕對是介入的不二人選。

「許久沒躺丁的床了,夏光,後續全權交給你。」

爽快交托信任,庚當真不再過問光之護衛一舉一動,悠閒晃到未族少主府院,讓夏塵把自己領到情人房裡。

丁尚未就寢,背對自己正在閱讀,肩頭隨興地披著件羽織,羽織紐沒好好扣上,滑落了一半。

「你可終於想起我啦,Kanoe?」

當人類體溫覆蓋上背脊,男人不過輕輕闔上書本,笑嘻嘻地詢問。再一把拉過對方雙臂,好好圈在腹腔前,慵懶相互倚靠。

「嗯,你的床比較好睡。」

面頰貼在情人背上,申族繼承人基本上不想動,維持著略微怪異的姿勢,與丁有一搭沒一搭交談。

「這麼差勁的情話,大概只有Kanoe你能面不改色說出口了。說說看,夏光那個混帳告訴你什麼?」

捉著庚指頭把玩,通常第一時間接收光之護衛意圖不明訊息傳遞的未族少主,漫不經心,開啟某個醜惡輪廓。

「卯族盤根錯節的勢力分佈。」

「那是卯族由來已久的陋習,柳能好好活到舉辦成年禮,還沒精神錯亂,算他有本事。不過,這也是為什麼稻見和昴,對那只脾氣差凶暴兔子如此重要的理由。

Kanoe,如果你是柳的手足,會怎麼拔除他在卯族的影響力?」

「先切斷稻見與柳的聯繫,再迫使昴分身乏術,抽不開身。他們的三人小圈圈,一向是Inami帶頭。」

「好啦,現在你知道Subaru蠟燭兩頭燒的原因了。但,柳的白癡兄弟,犯了一個非常致命的錯誤,Kanoe,你認為呢?」

「Shin。」

庚十分冷漠地吐出九曜最尊貴的那個名諱,一臉不屑。水晶華宴底下之權慾如何醜惡,年輕王者皆不會干涉,那是,卯族內政。

但,扯上稻見?

「嗯啊,天真到以為稻見是辰的棄子嗎?未免太蠢了。Kanoe,你真該瞧瞧咱們王者前陣子那副明明很想殺人又強逼自己冷靜的模樣。」

「Hinoto,不要這麼不厚道看辰笑話。」

饒是丁的語氣太開懷了,庚相當無奈地制止。他有些擔心子族少主的真實心裡狀態,他們年輕王者對待自己,何其嚴苛…。

「失憶的稻見,擔不起辰靈魂嘶啞的重量,老是抱著一只貓在乾府裡晃,把咱們王者逼得自己絕然以待,乾搞得雞飛狗走而已,也沒什麼。」

「你確定這沒什麼嗎?」

摸不準情人的心態,申族少主乾脆把人轉了過來,四目相接,迎向對方燦爛得過分之笑臉。

「嘛,稻見那個笨小子什麼時候想起大少爺,我可說不準;摘掉柳身邊的毒瘤,甕中捉鱉,辰會毫無準備嗎?

敢碰咱們王者最寶貝的東西,可要有以命相陪的覺悟。」

意有所指,丁伸手捧起庚雙頰,緩緩挲了起來,他果然還是喜歡對方的肌膚觸感。摸啊摸的,順手,摘除絨球耳環,湊上前給予一個甜膩親吻。

男人放任自己沉溺在情人搧風點火的溫度裡,不想逃離,把彼此親得氣喘吁吁,缺氧還是不肯放開。

夏光掌控的地下情報系統,主導者可是他。年輕王者等著自己回來,將訊息捎給冬榴,名正言順由昴發難,不讓敵手挑出半點瑕疵。

「難為辰忍了這麼久。」

「他是九曜的第一人,是所有臣民的精神象徵,能像我這般任意妄為嗎?」

「若說,我忘了你?」

「想都別想!Kanoe,你這輩子都是我的人,聽懂了沒有?!」

隨時隨地都有被寂寞殺死可能的男人,突然,十分激烈地為自己辯駁;申族少主靠著對方胸膛,低啞啞地笑了出來。

「稻見啊,捨不得辰難過的,再給他們兩個一點時間吧。

我既然身為辰的陰影面,絕對,讓柳的手足後悔玷汙了咱們年輕王者最柔軟的一塊!」

「殿下,您睡了嗎?」

上半身赤裸的昴,不冷不熱地應了一聲,隨即,艷似榴紅之八面玲瓏青年,端了托盤,推門而入。

冬榴帶來一壺藥酒,一碗肉湯,以及,一封加急書信,蓋有申族皇室信印。

「殿下,我幫您上藥可好?我讓膳房熬了熱湯,您趁熱喝;庚殿下從凱納爾回到九曜了,這是夏光親自帶過來的信件。」

有條不紊地報告,青年跪在自家少主身後,小心翼翼以乾淨布巾蘸藥替昴擦拭上身大大小小的細微傷口。

那些,多半是寅族繼承人出使承和之國,接了雷王子秘密請託時遺留的。

昴大掌捉著餘溫殘留的瓷碗,一邊大剌剌地飲用以豚骨熬煮數個時辰入味,滋味濃郁之湯品,一邊聆聽冬榴告知情勢變化。

「柳醒了沒?」

「柳殿下依然反反覆覆發著低燒,不過狀況穩定多了。春重嚴格把關柳殿下的飲食,不讓宵小趁虛而入。」

「稻見呢?」

「稻見殿下的記憶還是不見起色,根據夏光的最新消息,稻見殿下今天帶辰殿下前往亥族晚市。」

闔上帶有侵略性的焰金眼瞳,那一天之猝不及防,彷彿,又再眼前重演著傷心欲絕。

『Inami!喂,Inami!』

踏入柳本來就有些淒清的宅院,不經意映入眼簾,倒臥在地之熟悉白顏色,幾乎,嚇壞了寅族少主。

他箭步衝向前,一把扶起昏厥不醒的稻見,卻在那一刻,意識到自己滿手濕涼黏膩…。

『Inami!Inami!醒醒啊!』

瞬間,心涼了半截,昴近乎驚恐地檢視友伴周身,就怕在胸口位置,瞧見破開血淋淋的大洞。

心驚肉跳地翻檢好一陣子,寅族少主發現對方身上只有一處有傷口:黑白分明的腦袋後方,未乾血痕,凝固成嫣然。

『春重,立刻找你信任的大夫過來,現在!馬上!』

昴從沒像現在這麼驚慌失措過,他跪坐在原地緊緊抱著稻見,深怕懷中摟抱的身軀,一個不注意,便失溫變成一具冰涼遺體。

卯族第七皇子府安靜低調之美青年,不刻便領著醫傅前來替丑族繼承人診療。過程中,寅族少主一顆懸在半空的心,始終無法,輕輕放下。

『稻見殿下被砸中後腦杓,大約是這種大小,堅硬的果物外殼一類。』

『蛤?!』

還來不及消化匪夷所思的診察結果,事態接下來之發展,更是,遠遠超出昴能夠理解之範圍…。

『唔,好痛…。你是誰?』

翠綠大眼一睜,你是誰,我是誰,霎時,天地無聲,寅族繼承人,聽見了自己瞠目結舌的清脆顫音。

「聽說,柳殿下昏昏醒醒之間,嚷著要找稻見殿下,春重已經盡力安撫了。殿下,這該如何是好?」

「嘖,麻煩死了。」

不耐煩地啐了口,昴猛然站起身,差點撞倒體型與自己相較顯得嬌小,正幫他抹藥的冬榴;青年生性機伶,險險閃過後,立刻捉了繃帶替自家少主纏綁腰腹。

等冬榴綁好,寅族繼承人披掛一身夜色,在搖曳燈火引領下,前往卯族。

『為什麼把春重讓給我?你自己不要?』

總獨自隅坐屋樑,任半規銀月拓滿己身霜華的柳,頭一歪,提不起勁地靠著友伴肩頭,詢問自己壓根不想得到的解答。

『你知道,我不需要吩咐冬榴任何事情嗎?還有,春重想守著的人,一直是你。』

無意挑明卯族第七皇子只是不想正視內心幽微隱痛,才一再綿裡藏針,話中帶刺。春重身上流淌的,是卯族熱血,他挑對方做什麼?

況且,昴耗費泰半以上心思做稻見及柳的最強後盾,自家小青年觀察入微又體貼,省了他不少事啊。

「殿下已經醒了,昴殿下,這邊請。」

春重端一碗松花蛋瘦肉粥,特意等候在轉角,領著昴來到柳只點了一盞燭火,顯得陰暗的房外。青年只替寅族少主拉開房門,並將粥品擱置門口,並不進入。

「殿下,我給您端了碗熱粥過來;昴殿下來訪。」

「氣色真差。」

一屁股坐到看起來病懨懨的友人身旁,毫不客氣評斷,同時,任由一顆虹色腦袋貼上胸膛。柳生病時,多半會這樣黏在身上撒賴,昴習慣了。

「你如果燒一個月還精神奕奕,再來笑話我如何?稻見那個麻煩製造者人呢?又耗在子族流連忘返?」

絲毫不肯處於被動挨打地位,卯族第七皇子立即還以顏色。不見熟悉明亮身影,讓他不太高興地質問。

「他確實在子族待了整整一個月,Yanagi,你有足夠心理準備嗎?」

明白紙終究包不住火,寅族少主倒是相當乾脆地透露稻見真實病況,不帶一絲個人主觀;柳一雙漂亮的眼瞳,霎時,綻蹦連掩飾都不屑之如雪森狠,面露猙獰。

「敢碰稻見,真是活久嫌膩了嘛!」

「從你的病到稻見失去記憶,皆是,人為操弄。冬榴已經從夏光手中,取得關鍵匯報,庚回來了。」

昴伸手遮去對方雙眼,他並不愛看柳染上憤怒的變質眸光。對卯族第七皇子來說,傷害稻見,比什麼都還要難以忍受!

九曜地下情報網絡,掌握在申族繼承人手中,由光之護衛蓋印派發的消息,即是,如山鐵證,賴都賴不掉的。

這是,九曜所有人的不成文默契。

「嘛,既然已取得夏光書信,這筆帳,可以好好清算了;把稻見留在子族,是辰那傢伙的意思?」

「是我同意的。我沒有辦法同時間照顧你和稻見,再兼顧寅族內政。

稻見秋收冬藏時節就算不好好待在丑族,只靠冬鏡一個人支撐,也不會有人懷疑。我全面封鎖了他失憶的消息。」

柳不太爽地拉下寅族繼承人蓋在自己臉上的大掌,瞪了對方一眼。理智上,他曉得昴做出最理想的選擇,情感層面上,他仍舊不能接受辰把稻見給搶了…。

Inami再隨心所欲,再會闖禍,也是自己最重要的兄弟,憑什麼,讓其他人照料?!

「明天一早上子族一趟?」

「Subaru,你在說什麼廢話?!我非爆打Inami那個專門惹事生非的混帳一頓不可!」

昴溢出一聲忘了要發出聲音,很輕很輕的笑,端起瓷碗,將粥一口一口吹涼餵食柳。

Yanagi,你最好捨得打他啦,呵。

清月夜,風中捎來一絲冷冽。吃飽喝足的子族少主,返回自家宅院,隅坐廊簷底下,手裡握著稍早得到之棉花糖,理直氣壯遞給稻見。

「Shin,外頭風大,不回房嗎?」

「你又不進我的房。」

青年面前向來直來直往又蠻橫霸道的辰,順著稻見語意,打蛇隨棍上,控訴對方不稱自己心意。

「Shin,你知道半夜邀男性入房代表什麼嗎?」

眨眨眼,年輕王者的執抝並不好應對。一旦他踏進去,某些鏡花水月之假象登時幻滅,可不容許自己繼續粉飾太平。

「你答應我的,Inami。」

重申自個兒意圖,逼迫青年妥協,男人在賭稻見的態度,不斷不斷地進攻。辰之王者驕傲,怎堪丑族繼承人把自己當無關緊要的路人?

「Shin,你這可是引狼入室哦。」

笑笑再提醒了一次,年輕王者仍堅持己見,稻見便不再多說什麼,尾隨辰走入他曾十分熟悉,而今只剩下依稀輪廓苟延殘喘的臥房。

隨手拆開棉花糖外包裝,撕下一塊適合一口吞嚥的大小,湊到男人嘴邊,兌現諾言。

子族少主並不打算接過來,伸手握住青年腕骨,張嘴咬下雲朵般鬆軟的棉花糖塊後,以瀲紅舌葉,舔噬對方指腹。

看在由上而下俯視的稻見眼中,那是極為煽情之動作:辰瞇縫著淡銀雙眸,彷彿在舔著什麼珍饈佳餚似的,虔誠專注而享受,細細的,緩緩的,一吋一吋地舔食,帶著誘人心魂的磨人感。

「你是故意的吧?我不是每次都能把持得住哦。」

喉結震盪著,發出吞嚥聲,青年嗓音闇啞了幾分,翠色大眼,也隨之轉變成深沉幽綠顏色,顯得,異常妖冶。

反覆呼吸了幾次,試圖調整不慎流淌出來之莫名黑色液體,稻見也不知自己怎麼的,有種想欺侮眼前人的衝動。

想把年輕王者剝得一絲不掛,壓在自個兒身下撐開蔥白修長雙腿,看對方哭泣地,顫抖地,婉轉承歡…。

腦海裡不知不覺成形念頭太過惡劣荒唐,丑族少主不由得一愣,辰在九曜,何其崇高,他到底在想什麼?

「如果我說是呢?」

不預備閃躲了,眉眼中不再眨巴著往昔眷戀的那個人,舉手投足傳達給自己的,只有心痛。

挺直了脊骨,男人捉握著稻見臂膀,毅然而然,揭開隱藏心中的那一面脆弱。

「現在的我,並非你傾盡靈魂吟詠的那個稻見。Shin,別這樣糟蹋你自己,好不好?」

不著痕跡地抽回被握住的手臂,青年猶豫了好一陣子,還是露出歉然笑容,劃開距離。

「你知道,我在卯族,在柳的宅子裡等到了什麼嗎?這個世界上最冰冷,將我千刀萬剮的話語。

自幼相識,始終對我笑臉相迎,不管是被父親斥責的那個雪夜,或者因為丁對夏塵不肯放手的執念而起衝突,我都不想從心底挖出來的那個人,在我面前,徹底否認了我倆感情存在之證明!

Inami,你揮霍的,是我的真心喜歡。」

自聖職者之國歸來,辰直接跑了一趟卯族,他迫不亟待想見稻見一面,想從對方口中,聆聽還來不及的那段真相。

你,到底瞞我什麼?

『Shin…?』

不經意打照面時,昴的五官幾乎皺在一塊兒,十分地不自然;猖狂之思念滿脹胸臆,只能透過真實體溫、容貌與聲音緩解的男人,因此,漏看了背後寅族少主欲言又止。

『Inami。』

『你是誰?我們,認識嗎?』

燈火闌珊處,熟悉之俊朗身影驀然回首,你好嗎?天氣好嗎?登時,將年輕王者萬箭穿心。

『稻見,你這又是在懲罰我嗎…?』

向來睿智沉著之牡丹鼠瞳子瞠得猶若牛鈴一般大,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子族繼承人,又錯愕又茫然,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從咬緊之牙關中,擠出心如刀割。

『你看起來好難過,別哭別哭,笑一個給我看好不好?』

溫和不變之大大笑臉,卻在隨後追來的昴氣喘吁吁解釋中,完全變質了…。

面對年輕王者之嚴厲控訴,青年第一感想是心疼。習慣性把自個兒感覺藏了起來,只去感受著辰所感受之疼痛。實際上,稻見是非常焦慮的,但他不愛讓人看見自己哭的樣子,總以最炫目笑靨,遮掩背後累累傷痕。

「辰,我無法反駁你,但,我誠摯希望你能打從心底露出笑意;我不會回乾那裡,有事的話,你可以在其中一間客房,找到我。」

伸手摸了摸眼前柔軟腦袋,轉身告辭。將只若初見的笑容,留給九曜第一人,把陰鬱與黑暗面,留予自己。

黑色陰影,大搖大擺在和紙拉門外晃動,等待酣睡的自家少主,察覺這份理直氣壯之存在。

「夏光,柳過來了,是嗎?」

庚懶洋洋地枕著丁膀子,頎長身軀蜷縮窩在情人懷抱裡,隨口詢問,卻沒有起身的意思。

他很喜歡這種縮成一團的睡眠姿勢,不過,只有睡在未族少主身畔時,會這麼做。

聲帶通常做為裝飾作用的兇殘青年,晃晃自個兒腦袋,無聲回答。

「Hinoto,你是多想讓柳曉得我們兩個耗在你床上纏綿悱惻?昴八成也過來了,他們常一起行動。」

腰際忽然給人箍緊,申族少主不太意外自己迎向一雙寫著寂寞的檸檬色瞳子。丁嘛,就是在鬧脾氣。

「那不是挺好的?省得成天有人覬覦我心愛的小猴子。」

把人摟得更緊更密不透風,未族繼承人擺明了要對方哄。庚不太認真考慮要不要順情人心意之餘,翻身,把丁壓在身下。

「幼稚!你要是這麼閒的話,想點辦法讓稻見早點恢復記憶吧。辰,能夠沒有他嗎?」

好笑地親了對方幾口,男人順藤摸瓜地提出要求,換來丁一個赤裸裸的白眼,只差沒有失禮地當場嫌棄。

「那兩個笨蛋,每次都能讓事情朝向毀滅性發展,真是夠了。」

「所以,柳不是來了嗎?」

「夏光那傢伙,可恨歸可恨,卻是獨立在九曜一切情理法之外的合法殺人兵器。捏在他手中的地下情報,一旦蓋上信印,便是最有力的呈堂供證,無人能夠推翻。

柳想讓他的兄弟兵敗如山倒,無法東山再起的話,確實,得過來找你。」

未族少主滿臉煩躁地分析,不情願鬆開了情人,從櫥櫃中找出一件適合庚的馬乘袴,幫對方換上。

雖然身形相去無幾,情人卻不能穿自己的和服,他們倆喜愛之配色及布料紋樣,差個十萬八千里遠。

「夏光的飼主是我,我總得全盤負責。既然柳已經能下床自由走動,那麼,收網吧!

傷咱們王者的心者,通通都該死!」

房門外,夏光一動不動蹲在地面上,依舊,不在乎衣物委地沾惹黃泥;路過的夏塵,好氣又好笑地端詳自家孿生兄弟。

「我說夏光啊,你又不是大型犬科動物,怎麼又蹲在殿下房門口?和服都弄髒了。一會兒要見柳殿下呢,這樣不得體。」

把人拉起來,擦乾淨那張不知怎麼地,總是沾滿血汙的相仿臉蛋,再將一頭隨意散在肩胛上,顯得凌亂的鉛白髮絲好好紮綁一縷側垂馬尾,最後,強迫夏光去換件新和服。

「你這任性的小子,怎麼願意乖乖讓夏塵打扮你?走了,回申族。」

順勢打包自個兒護衛離開,回頭,走入風暴正中央,那是,有卯族第七皇子所在之處。

「Yanagi,你希望我提供什麼樣的協助?」

「我要更明確皇兄對稻見下手的證據,Kanoe。」

「夏光,柳想要查探什麼,你就配合辦理吧,一條一條寫出來再蓋印。既然要弄死一個卯族皇子,怎好太便宜他?

昴,有件事我想和你談談。」

滿不在乎地下達殘酷指令,無情最是帝王家,庚,早已捨棄了過多的天真,承擔申族該扮演之角色。

「柳這副殺氣騰騰的模樣,等一下是不是想上子族幹架?」

一向晏起的年輕王者,難得醒得早,或許該說,他一夜無眠,諦聽階前點滴到天明。

自有獨立府院以來,稻見來訪自個兒宅子,從來沒有睡過男人臥房以外的地方,總是,同榻而眠。

青年走入隔壁客房,留一盞暈黃搖曳,辰就這樣瞧啊瞧的,忘了要把自己目光別開。

迷迷糊糊睜眼時,人躺在床榻上,褪去完整穿戴之和服,似乎,還殘留另一個人的餘溫…。

年輕王者不肯再去想,只怕飛花,嘲笑自己無能為力。

他聽見,稻見骨碌碌爬出被褥衣物摩娑之聲響;他瞧見,青年拉開和紙拉門走向庭院的身影;最後,男人撞見,自己被困囚陰影處,再也觸摸不到丑族少主心跳。

戶外的青年,手裡握著一把薙刀,庫房裡摸出來的。對於子族少主院落的裡裡外外,他是如此熟悉,好似進出自家廚房,然而,此地主人。辰,依稀的,模糊的,令胸前臟器裂開一陣又一陣劇烈絞痛感。

稻見,找不到一絲一毫年輕王者曾經停留在自己生命裡的蛛絲馬跡。

昨夜,男人壓根沒有好好躺下,恰如盡忠職守之護衛,直挺挺端坐房內,直到精神不濟,不知不覺支頰打起瞌睡;他看著看著,看得心底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於是,悄悄溜進九曜第一人房裡。

「Inami…。」

背後一聲囈語似的低喚,嚇得青年背脊一涼。他笑得尷尬,自己似乎不太適合當賊啊。

緩緩轉過身,腦海裡閃過幾種解釋方法,這才哭笑不得發現,辰根本不是清醒的,口裡呢喃自己名字罷了。

小心湊了過去,指掌一觸碰到男人肌膚,對方頭便一歪,準確無誤栽進自個兒懷抱中,賴著不肯走了。

「Shin,這是你對我戒不掉的癮嗎?」

雙手有點不自然地垂在腿邊,青年不太確定該不該摟住子族繼承人?兀自掙扎了好段時間,終究,敗陣在辰似乎睡得不太安穩的擰眉神情中,認命了。

他像一陣吹面不寒的溫柔楊柳風,輕靈靈和衣躺下,讓男人能枕著自己的臂彎,安然入睡。

在不驚擾對方好眠前提底下,青年略顯艱難地脫了子族少主和服。認知到得乖乖當辰的抱枕,稻見索性扯開嗓子,率性給男人唱了幾闕下里巴人之搖籃曲。

當天色轉為魚肚白,丑族少主輕手輕腳溜出了對方臥房,讓一切回歸平靜,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兩顆原本緊緊相繫在一塊兒的心,隔著咫尺天涯,背道而馳,怎麼也無法拉近。

稻見提著薙刀慢慢地走遠,走遠,正好與前來的卯族第七皇子,完美錯身而過。自然,他也不曉得,柳是專程來找人吵架的。

「Shin,談稻見的事情之前,和我切磋如何?」

挑著眉,卯族第七皇子皮笑肉不笑提出了請君入甕要求。他,就想找辰宣洩胸口無以名狀悶燒之怒火。

丑族少主不待在丑族養病,我想見他,還得千里迢迢跑一趟子族,Shin,你好意思這麼霸道?!

「有何不可?」

年輕王者十分爽快地接受,男人同樣意欲一尋柳,一為卯族內政,一為稻見:你族裡的事,憑什麼,扯到Inami身上,還把他搞成現在這副鬼德性?!

昴作為陪客,默不吭聲大清早尾隨柳前來九曜第一人宅邸。當友伴與辰達成荒腔走板協議時,他正和年輕王者府邸下人交談。

談論內容,是無關痛癢寅族少主之早膳。

「Subura,你想吃什麼?生牛肉月見烏龍怎麼樣?辰宅子裡頭的牛肉,可是最好吃的哦。」

同樣作為訪客,庚愉快地向侍從點餐,提了一個可以說是亂七八糟的選項;寅族少主,一臉狐疑看向申族繼承人。

他與男人不是那般熟稔,自然,無從得知庚會滿臉正經地惡作劇,還讓人難以拒絕。

「稻見原則上不碰牛肉,辰宅院裡會預備?」

「誰知道呢?夏光,今天幫我帶團練舞,回來的時候,買份雞蛋仔給我,什麼口味都可以。」

申族少主沒有淌渾水的打算,這件事說到底是卯族內政,好死不死拖了稻見下水,牽動他們王者一根敏感不已之神經,難以善了。

辰對丑族少主一塵不染的真心,不容許,一絲一毫褻瀆。

他要做的,就是在年輕王者或是柳有需求的時候,提供必要協助。夏光,就算不殺人,還是很優秀的。

這廂,寅族與申族繼承人在討論早飯吃什麼好,那廂,柳抽了春重腰際上雙劍,屏息以待。

但,當辰拿出一把疏朗放逸,添加特殊生成礦物,幽冷鋒芒美的令人心醉之刀刃時,卯族第七皇子臉上從容神情,瞬間破碎了。

那是我送給稻見那傢伙的成年禮,怎麼會在Shin你手中?!

昴十分胃痛地看著九曜第一人手中那柄刀,某人未免也太隨心所欲了,那玩意兒,可是Yanagi的心血啊。

戰後,迎來了稻見成年禮。

無論是敲響戰鼓喧天時,率先被放棄之丑族,或者唇亡齒寒的寅、卯兩族,皆滿目瘡痍,百廢待興。歡天喜地慶祝,自然是奢求。

長年浸淫在爾虞我詐之權鬥,精神世界有些六親不認的柳,為了稻見,親手鑄一柄新刀。

差不多在那個時間點上,昴意識到卯族第七皇子本人拒絕承認的真實情感層面:柳喜歡他,也喜歡Inami,只是,分辨不出兩者之間的最細微差異。

最孩子氣的佔有欲,想將兩個人,通通緊握著不放手。

「請。」

一聲請,點燃起戰信號,柳騰步衝向前,採取先發制人,雙劍揚塵旋掃疾揮,完全不給予辰任何遲疑機會,誓要灑出一頁血染之驚心動魄;年輕王者不閃也不避,雲手納氣聚雄渾內力於刀鋒,硬是接下對方雷霆萬鈞砍劃,短兵相接片刻,風雲動盪,雙方各自震退幾步。

柳迅速重整旗鼓,雙劍揮舞瀟灑恣肆,放浪自有謫仙風采,珊瑚短髮風中飛揚,一聲聲,一聲聲,瘦勁縝密,織一幅漂美如畫之截異風采;辰紮穩馬步,橫逸飛掃,刀挑突刺,在身影交錯中炸開激烈烽火煙花,銀舞千華盪煙塵,刀刃百風映寸寒。

兩人誰也不肯輕易退讓,越戰越勇,鋒芒交閃,顫音錯動如臨流折顫,刀劍走偏鋒,在伴戰颯風中,聚元渾沌劈玄黃,霎時,山河為之搖撼,風雲為之變色。

恩仇在刀光劍影中揮灑,一人綿密攻勢不容喘息,游移旋走,步步連環,行雲流水,近側路,踏中宮,集神鬼威能,天崩地碎;一者挑刀巧使移挪乾坤,謹守方圓,借力化力,臉上游刃有餘,起奏一繭春蠶吐絲。

「與其說比劃,辰和柳,更像在發洩。」

庚悠悠閒閒地吃著沾麵,未盯著緊湊戰局觀看,傾聽著風中淺吟迴盪,低低訴說之刀劍旋律,下了肯定句。

「嘛,差不多該結束了。」

話中有話,申族少主眼神落在遠遠而來的乾以及稻見身上。一齣荒唐的戲碼,也要,開心得演。

輕闔眼,他不再去聽丑族繼承人匆匆忙忙飛奔上前,鐵騎突出刀槍鳴發出的刺耳錚鏦。那,嘔啞嘲哳難為聽。

稻見撞見兩人打得如火如荼的那一刻,一個鷂子翻身,硬是介入了沒有半點縫隙之戰圈,以手中薙刀,強勢劈開無邊熾爛,雙分戰場。

「Yanagi,住手!臉色慘白的你,都在幹些什麼?!」

「Inami,你認得我?!」

「柳,你燒糊塗了?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怎麼可能不認得?是不是還有哪裡不舒服?要不要我給你找個大夫?」

青年急忙喝斥的那個節骨眼,柳什麼都不想管了,雙劍隨手往後一扔,反正春重會好好接著。他張開臂膀,用力地抱住稻見,不想放開。

「喂,Shin,你沒事吧?!」

乾無聲問候某個粗神經的笨蛋之餘,快速衝到年輕王者身畔,握住對方臂膀,穩住男人剎那踉蹌之身驅。

「我能有什麼事?」

終究,辰是驕傲而不服輸的,他不領情地推開戌族少主,語氣很冷,乾卻輕而易舉捕捉到隱藏在背後無邊無際的絕望。

怎甘,輸得一塌塗地?

「你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表情嗎,Shin?」

柳還抱著稻見,那個神經短路的青年正對卯族第七皇子噓寒問暖,對比面對辰時的含蓄推拒,簡直天壤之別。

明明誰也不記得的丑族少主,獨獨對柳有印象,惦記著對方前段時間臥病在床。那是,非常殘酷的反差與諷刺。

「Inui,陪我吃早餐吧,咱們去找離。」

年輕王者開口時,瞬間的萬劫不復都收妥了。縱然青史成灰,辰仍是最完美的九曜第一人。

乾的翡翠眼眸裡,書寫古怪:Shin,你主動說要吃東西,根本,荒唐至極!

「那小子的女舞練習差不多結束了,我讓秋熌去找人,走囉,回我府邸。」

男人的確不高興,但他不會在子族少主面前表現出來。把辰帶離稻見的神奇三人小圈圈,才是當務之急。

庚默默嘆了口氣,跟著離開返回未族,見到丁的時候,直接抱上去,無奈地埋怨。

「事情似乎一發不可收拾了。他們兩個談戀愛,九曜果然要天下大亂。」

「嗯啊,你才知道辰和稻見有多笨。說吧,他們兩個又幹了什麼蠢事?」

「秋熌,去買芝麻醬油糰子,還有黃豆粉大福,動作快一點。」

一張蒼白如雪的容顏,故作冷漠,義無反顧地力挽狂瀾,撐起了九曜天下,唯獨,不留情面荼毒自己。

乾一向不愛對方這副顧全大局的自虐模樣,於是,男人推波助瀾,把稻見塞給辰,最終,在年輕王者冷硬心中落地生根,開出一片燦爛花季。

子族少主,不需要永遠強悍到毫無弱點。走得太累的時候,有個人可以暫時依靠,歇息,不好嗎?

忘記和記得,決定了生命痕跡之重量。青年這筆莫名其妙的糊塗帳,對辰來說,會不會太沉重?

「要吩咐膳房給辰殿下預備什麼嗎?」

「離那小子吃什麼,就給辰準備一份一樣的。」

「殿下呢?」

「秋熌,我可從來沒懷疑過自己的眼光,明白嗎?」

揚起好戰又挑釁的笑容,乾自然不會讓任何人瞧見他的負面情緒,即使,男人相當擔心子族繼承人。

戌族繼承人啊,絕對是全九曜最迴護辰,就怕對方受一丁點傷害的那個人。

秋熌沉默銜令而去,他沒有說,其實自家殿下的內心一樣煎熬,只是,不願綻露分毫。

不急著返回花廳,男人仍待在書房裡,盤算著該如何制訂接下來的軍略。年輕王者心病來源,終究是記憶不存卻把柳牢牢刻印在心版之丑族少主。

過去恰似幻影,未來猶如泡沫,付出的真心成了鏡花水月,讓心高氣傲之九曜第一人,怎麼吞得下這口氣?

「Inami還是成為你的毒藥了嗎,Shin?」

另一方面,離坐在年輕王者身畔,理所當然把辰當成布娃娃摟抱,半點沒有鬆手的意思;根本毫無天良溺愛亥族少主的某人,任由青年身上淺淡梔子花香,將鼻翼纏繞。

「Hanare,換了新的髮油?」

「Shin,你發現啦?」

高高興興地抱著男人蹭,紅玉眼眸晶亮亮的,具現化某種不明而愉悅的意圖,等待對方自行挖掘。

「呵,我鼻子又沒壞,聞不到的,只有稻見那傢伙的稻香。」

「辰,稻見欺負你嗎?提到他的時候,你看起來好傷心。」

「Hanare,我為什麼要為了Inami揚起情緒起伏?」

不在乎自己還被離摟在懷裡,姿態親密,辰無端想起了漫天桃夭,灼灼其華,以及,半掩在雪白鬼面具底下,被飛揚紅黑髮絲纏繞的一雙碧綠大眼。

盛開著傾世桃花,迷了,自個兒心竅。

多半憑藉靈感運作敬神詩以外一切的青年,好似聽不出年輕王者冷淡挖苦言詞背後的撕心裂肺。他又抱了對方好一陣子,才沒頭沒腦地提出邀約。

「Shin,我想吃那間茶館的鮮蝦水晶餃和龍井燒賣,一起去?」

「乾呢?」

「他有要事要和庚還有柳商量,就我們倆。」

離自顧自地替男人決定,他吃過幾次那兒的蒸餃,以龍井茶入味,面皮薄透如月暈,蝦仁碩大鮮甜,讓人魂牽夢縈,心心念念。

眨了眨眸光似刃的銳利眼瞳,青年好像對自個兒宅子稍早上演之荒唐鬧劇,無知無覺,以最純粹神情,提起最歡喜邀請。

「你哦,這個重症甜食患者,不怕和我一起吃飯,食不下嚥嗎?」

「嗯,我最喜歡Shin你了,一定要一起過去。」

亥族少主相當地堅持,借給了年輕王者一雙翅膀,暫時逃離稻見只記得柳的殘忍破事兒。

『Shin,如果你覺得難受,讓我陪在你身邊,我絕對會守著你!』

青年伸手摸了摸年輕王者刀削刻劃的臉龐,吐露堅定而執抝話語。為了保護他最想守護的辰,離,一步也不會退讓!

『離,你在堅持什麼呢?』

溢出一聲很淡,很淡,很淡,幾乎忘了要發出聲音的輕笑。亥族繼承人眉眼中寄宿強烈光輝,他,怎麼會漏看呢?

『我記得自己討厭看到夏光的理由,我也記得兵戈泣血的那一年,沒能保護你到最後,我,不想再嚐到後悔的滋味!』

「辰,你想吃什麼?」

端坐在窗扉外落著微雨,滴滴答答擊打一葉葉緋紅,顯得闌珊的小包廂中,離指腹緩緩挲著有些泛黃蜷曲之菜單紙張,眨眼徵詢。

「點你想吃的,Hanare。」

實際上只是在逃避稻見,根本性缺乏進食意願的年輕王者,不將菜式名稱入眼,靜靜地凝視窗外。

青年想了想,招來服務生,為男人點上一盅蕈菇雲吞湯,剩下的蒸餃、燒賣、各式糕點,通通都是他自己想吃的。

只是,離並不曉得,他依樣畫葫蘆點的每一道辰宅子裡嚐到之菜餚,都是丑族繼承人順勢帶過來,餵食九曜第一人的。

辰一瞬不瞬盯著滿桌吃慣的菜點,一派波瀾不掀。稻見侵入自己生活入侵得太徹底,他竟是,無處可躲。

「Shin,你不喜歡?」

青年一屁股挨坐過來,親密地臂膀碰著臂膀,端著瓷白湯盅,清晰了自己的真實意圖。

「談不上喜歡,也沒有不喜歡。」

不太會拒絕離各式各樣跨越界線的親暱肢體動作,辰不過就張著口,讓青年開開心心一匙一匙地餵。

無條件縱容亥族繼承人,是年輕王者的身體慣性,改不掉的。

相較起來,離餵他的時候,帶著點小動物討好意味兒,可愛到令人莞爾;至於稻見,又纏人又難應付,有時,還夾藏赤裸裸的幽深情緒…。

聚少離多,他們兩人相見時,常不知不覺就纏綿到床上去了。

兀自胡思亂想之際,一道溫潤熟悉的嗓音,忙不迭響起。男人遠遠一瞥,是打著傘走過的未族少主與夏塵。

丁一身淡翠白華,在連蔭楓紅中特別地醒目。一雙蜜蠟色鳳目,有意無意,抬頭一瞥,不經意地與年輕王者對上眼。

一雙眉眼笑得彎彎的,裡頭,藏著鋒利。

「Hinoto,你帶夏塵來吃飯?」

離一臉不可思議,老是和庚膩在一塊兒的未族繼承人,竟然帶著貼身護衛外出用餐。

「庚在柳那裡,我對卯族血洗汰換沒有興趣。那傢伙的心,在卯族積習難改的權慾遊戲中,早已支離破碎。

Yanagi,是喜歡Inami的。」

丁大剌剌坐了下來,讓青年給自己斟茶,啜飲。回答亥族少主之餘,冷不妨,扔了顆深水炸彈給年輕王者。

辰要是沒辦法搞清楚,柳對稻見之真實態度是什麼,只會一次又一次,被那個神奇的三人小圈圈,炸個體無完膚。

『丁殿下,這麼直接好嗎?』

『不然讓柳再提雙劍跟大少爺幹架一次?夏塵,去要個包廂,一早就處理這些爛事,我可餓了。』

意氣用事的某某人,才不管九曜第一人是什麼反應,話說完了,便自顧自離開,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Shin,你還好嗎?!」

外界一切聲響,隨著丁爆炸性發言而聽不真切,當離慌慌張張用力抱住自己,辰,忽然覺得冷…。

卻是,無計可施。

「喂,你會不會讓夏光寫出太多莫須有內容了?」

光之護衛的地下線報雖能隻手遮天,然而,栽贓嫁禍,昴心底那個坎,終究過不去。

「那又怎麼樣?敢動稻見一根寒毛,我要他死無葬身之地!」

柳俊俏五官,慢慢地,慢慢地扭曲在一塊兒,他咬牙切齒地回應寅族少主,忽略心底一片血肉模糊。

「無妨,夏光的匯報天衣無縫,不會露出半點破綻。」

庚正在與乾研議如何將夏光寫的書信潤飾得更加完美無缺,既然要加油添醋嘛,就該徹底擊垮對手!

單純的卯族內政,他們不能插手,但,牽扯了稻見進來呢?

戌族繼承人可不准許,有人傷了辰的心!胸臆裡不曾冷卻之干雲豪氣,讓乾誓言,絕對護年輕王者到底!

昴看起來更加苦仇大恨了,他當然不肯放過膽敢傷害自己兄弟的傢伙,然而,柳越陷在這樣之漩渦裡,只會更加難以脫身。

沾滿鮮血的雙手,一點一點,吞噬卯族第七皇子之呼救聲。

「Yanagi,怎麼了?你看起來好猙獰哦。」

失憶的人,刻意被排除在滲著黑色血水商討之外,當稻見抱著橘色貓咪回來,所有的沉重,都被好好收妥了。

「誰讓你蠢得讓我這麼擔心!」

「別生氣嘛,我會把一切都想起來的,包括昴,包含…。」

湊上前,上演著寅族少主眼中的慣常戲碼,青年拉著柳雙手,嬌憨地左搖右晃,笑吟吟撒嬌。

稻見沒有說,其實他無法同時兼顧兩個人的情緒,只好靜靜目送辰走出自己視線之外,將心疼,再次烙印心版成朱砂。

晚點,還是去向年輕王者道歉吧。

「再砸一次看會不會恢復正常好了。」

回到庚府中,看到滿屋子同性生物一點也不痛快的未族少主,直接扔了一個差勁透頂之選項出來,皺了主人家的眉。

「我反對!」

第一個跳出來辯駁的,是公私涇渭分明,卻永遠為了丑族繼承人改變極限與底線的柳。他狠狠瞪著丁,眥目欲裂。

男人無所謂地笑了起來,稻見這小子,果然是個不折不扣的麻煩製造機,就會添亂!

「我說Inui,真該讓大少爺瞧瞧Inami和Yanagi之間的兄友弟恭,不是嗎?」

話中有話,他們的王者,似乎從來沒看透這份剪不斷,理還亂的紊亂關係,當局者迷。

看著夏光一筆一劃寫完最後一個字,乾沒有理會丁近乎幼稚的挑釁。他,絕不讓辰繼續慢性自殺!

「Hinoto,我一會兒過去找你。」

為了避免情人鬧起脾氣來又和戌族繼承人進行低層次爭吵,庚決定速戰速決。這兩個人湊在一塊兒,哪一次沒演變成毫無營養可言的愚蠢場面?

「Kanoe,記得你答應我的。」

本來就不想攪和在卯族注定血流成河的內政當中,既然情人給自己一個台階,丁何樂不為?

稻見依然握著卯族第七皇子雙手,保持最大限度微笑,好似,被談論的當事人,不是他。

「喂,我想吃你宅子裡的花生炊飯。」

「好啊,那有什麼問題?等回去以後,我讓廚子弄給你吃。還有沒有想吃的?這個季節的溪鱸好不好?」

「只要你別給我跳下去捉魚,一切都好!你是皇族少主,老是往湍急河水裡跳,成何體統?」

「唔,這樣挺涼快的嘛。」

柳對吃食並不講究,又或許是,用餐常吃得膽戰心驚,一個不注意,便要給人下毒,久了,食物的味道好不好,也不是重點了。

這樣疑心病重的他,卻總是在丑族繼承人府邸吃得很香,一點兒也不防備。第一次被握住的指掌,醞釀著當年的月圓。

『你好像都沒動筷子,和我回丑族好好吃一頓如何?丑族最自豪的,可是米飯哦。』

『喂,我還沒答應你啊。』

幼時初次相見,毫無距離感的那個孩子,不由分說扯著自己帶回丑族,力氣之大,小小的柳,竟然,掙脫不開。

一碗熱騰騰的,香氣四溢的炊飯,在對方毫無雜質之清澈注視中,他勉為其難,捧起來吃了一口。

入喉的那一刻,卯族第七皇子用一生記住了稻見漾著無邪的大大笑容,以及,纖塵不染之真心。

「昴,有些事情你不說,稻見和柳,永遠不會打破那層薄得可以透光的假象。」

身為一個好好先生,庚還是忍不住提醒了幾句。他很單純希望,自己認識的每一個人,都好好的。

一頓早點吃得食不知味的辰,強迫自己拋卻所有喜怒哀樂,埋首工作。不管面對什麼樣逆境,他總是能夠冷靜以對。

「你像個小賊似的,在外頭幹什麼呢?」

當書房外熟悉到男人根本不會錯認的身影悄悄晃動,辰不過不鹹不淡吐露字句,揶揄著。

「Shin,我可以進來嗎?」

「哪一次你會乖乖等我答應?人來了就自己進入,然後把門關好,火盆的溫度,都要被勻散了。」

天候似乎又更冷了些,房裡雖然有擺放火爐,年輕王者仍然感到絲絲寒意,那卻不是,靠著火烤可以驅散的。

一股自心底深處湧出的悲涼,一直讓男人,覺得冰冷。

「我讓膳房給你燉碗熱湯?」

「不要,我不想吃東西。真想幫我驅寒的話,就抱著我。」

他很依戀對方的體溫,天寒地凍時尤其如此。青年劃開之生疏距離,讓人,怎麼忍受?

「Shin,你不生我的氣?」

「你希望我氣什麼?好好地把柳記著,卻把我忘得一乾二淨?還是我不顧一切承認這份不被世俗認同的相思聲聲,現在和不堪笑話沒兩樣,嗯?」

對於自己像個跳樑小丑一樣蠢笨,辰怒極反笑。終究,他什麼都抓不住,反而讓對方,成為無法割捨的最大弱點。

『Inami,一昧順從他,把我們的年輕王者慣成只會用這種荒腔走板方式表達在乎的你,也有錯。』

無端地,稻見腦海裡閃過庚平靜指摘自己的畫面,那時的他,似乎對辰怒不可遏…。

「Shin,現在對我來說是幻覺的一切,是你很珍視卻正在失去的東西吧?這樣的我,能好好承接你無處宣洩的情感嗎?」

褪除了無時不刻掛在臉上的盛綻笑臉,此時此刻,青年真正在對方面前,暴露他每每隱藏起來之雨天。

『你和辰,平起平坐,當你有心事的時候,不能,也告訴他嗎?他是九曜第一人,肩頭,絕對擔得起你感情的重量。』

稻見垮下臉的這一刻,辰才真正意識到對方隱藏起來之不安。怕所有人擔憂,青年一直一直都強逼著自己笑。

已經,揹不動了吧?

「以前就覺得你笨,只會一個勁兒討好我。即使忘了我是誰,你還是一樣這麼蠢。聽好了,你是我一個人的,我可不會把你讓給柳或者任何人!」

不在卯族第七皇子面前揭開的脆弱,是稻見情感脈絡之延續痕跡。撐對方悲歡愛恨,牽著手一起走下去的人,是他。

「就算你無法拾回往日記憶站在我面前,我對你的思念,也會繼續傳唱下去。Inami,愛你的人,可是我!」

不經意地,青年低頭示弱,霎時,年輕王者心底陰霾一掃而空,發言得霸氣萬千,有些不知節制地釋放自個兒天生壓迫感。

「Shin,如果我是女孩子,都想用你的姓氏過門了。」

嫩芽綠色大眼中,眨巴著依稀水光。稻見重新揚起笑,這回不躲了,張開雙臂,將男人抱個滿懷。

「我不介意向柳還是其他閒雜人等宣示主權,你找不回來的記憶扉頁,我們,重新寫下愛。」

常常沒有好好說出心底話,導致彼此之間產生怵目驚心的歧見與裂痕。透過伸手相擁,向對方傳達:我就在這裡,任何悲歡,不能將我們離合。

抱著,抱著,兩張唇瓣不知不覺貼在一塊兒,軟軟地吸吮,釋放壓抑已久的熱情。

願身能似月亭亭,千里伴君行。

辰做了一個很悲傷的夢。

夢裡,踩過玉檀香舖成的木質地板上,一股淡然雅致之橄欖香氣,伴隨咿啞聲響,輕柔訴說古老記憶。

耳畔傳來三味線低語,無以名狀的滄桑與落寞,迴盪著勾勒出一幅今生無悔之安靜生命藍圖,緩緩,敲擊男人心弦。

踏上疆場之前,丑族首領,問了一聲也許太過多餘的悲切。此戰,也許有去無回,他沒把握,能再踏上九曜故土。

『如果碧落黃泉,你會飲下孟婆湯嗎?』

『過奈何橋之前,你一定要喝下那碗孟婆湯。至於我,會用靈魂,記著你的好,永不遺忘。』

最終,那個人為了保護九曜第一人,戰死沙場。權杖落地,光華迸碎,猶如無聲的苦痛悲嚎,以鮮血,潑濺出一抹生與死之殘酷。

一頁歷史逞強,塵封在歲月,當事人不能言說的青灰與淚,小心翼翼藏進夾層裡,慢慢地泛黃,泛黃。

重入輪回之際,丑族首領拼一絲逐漸蒼白透明,即將灰飛煙滅的靈識,來到年輕王者面前。

勉力伸出手,再摸了摸那張想念的,想念的,近在咫尺,失去血色之容顏。他的臉上,綻著只若初見之溫和笑意,輕輕拭去不受控制滑出驕傲眼眶一抹冰瑩。

『Shin,不哭,不哭,我只是不能再繼續陪著你了。』

「Inami!」

子族少主是驚醒的,夢中黯隨流水向天涯的悲傷氛圍嚇壞了他,雙眼一睜,幾葉翠色輕盈靈動飄落眼前,一室無聲。

「是夢啊。」

將自嘲,淺付一聲淡哂。襦袢貼著肌膚透出一絲微涼,具現化認知道失去稻見之那一刻,他的無能為力。

「我似乎總是傻傻地被你牽著鼻子走啊,Inami。又軟弱又可笑,但我怎麼也不肯放開手。」

一份不奢望有人懂,剩餘的刻骨遺憾,在灌入室內之料峭風寒中緩緩被吹散,當稻見躡手躡腳溜了進來,撞見的,便是了無睡意之年輕王者。

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羅衾不耐五更寒。夢裏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Shin,時間還早呢,怎麼不多睡一會兒?要不要我陪你睡?我抱起來可是挺舒服的哦。」

充滿強烈青年個人風格的豪氣話語一出,男人身體搶在理智之前,率先運作了起來。他根本顧不得自己衣著凌亂,離開被褥箭步上前,用力地,用力地,抱住稻見,再也不願鬆手了。

「怎麼啦?你很少這麼激動呢,辰。」

好笑又不解地承接撞入懷抱裡的溫熱,輕柔順著胸前酥酥晃漾月堇色髮絲。摸著,摸著,他突然焦灼了起來。

「Shin,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誰欺負你了?!」

胸口沾上點點涼意的瞬間,青年幾乎嚇得魂飛魄散,手忙腳亂地微微將兩人拉開些許距離檢視:年輕王者精緻韶秀臉孔上,掛著一行淺淺水痕。

辰一句話也不想說,又把自己埋回丑族繼承人身上,黏得牢牢的,拔都拔不下來。

笨稻見,你終於又回到我身邊了。

稻見醒來時,愣愣看著自己所處環境,一時反應不過來。

「我不是在卯族嗎?怎麼跑到辰這兒來了?」

想了好一會兒,沒有合理解釋,青年乾脆溜進伙房,讓廚子晚些時候預備幾道清淡菜式。

「稻見殿下,您要不要也來點什麼呢?您許久不曾和殿下一起用膳了,都去乾殿下那兒吃。」

「等等煎個玉子燒給我好了。」

眨眨眼,稻見後知後覺認知到他的理解,跟不上現實發生之變化。這段期間,自己借宿在乾那兒?

不想繼續繞著無解問題殘害自個兒腦細胞,於是,青年順著自己愉快之身體慣性,熟門熟路摸進年輕王者房裡,探望對方。

在子族少主府中,沒有人會攔著他,像是進出自家廚房一般,任意東西。

一開門,一雙鋒利如刀的淡色眼眸,冷淡地掃了過來,再次,顛覆青年原有常識。辰今天,好像醒得太早。

「Shin,時間還早呢,怎麼不多睡一會兒?要不要我陪你睡?我抱起來可是挺舒服的哦。」

毛遂自薦,對方卻忽地用力撞進自己懷裡,抱得好緊好緊,緊得他,好痛,好痛。

「怎麼啦?你很少這麼激動呢,辰。」

年輕王者向來冷靜自持,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這般劇烈的情緒起伏,當真,絕無僅有。

溫聲詢問,辰這種反應,宛如他失蹤許久,失而復得。然而,下一秒,青年被嚇得魂不附體…。

他倔強不服輸的王者,從不掉淚,要受到多大的委屈,才能逼出一顆滾燙晶瑩,棄守驕傲陣地?

「Shin,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誰欺負你了?!」

子族繼承人不言也不語,埋首在最想念的體溫之間,汲取自己再也聞不到之稻浪香氣。

稻見推門而入的那一剎那,他啊,滿眼秋雨闌珊。花青綠眉眼中,氤氳著比喜歡還要溫柔之浮光。

那是,年輕王者無論如何都不會錯認,記得與不記得之關鍵差距。

丑族首領血戰而亡的夢境太過真實,稻見失憶期間,自己被當成陌生人之處境過分疼痛,虛實交錯,當繃緊到近乎斷裂的神經無預警鬆弛下來之片刻,男人才愕然發現,他,哭了…。

「辰,這是不能告訴我的事情嗎?還是,你願意讓我晚點去找乾詢問呢?」

以青年對子族繼承人的了解,對方不可能吐實,他只好退而求其次,找尋其他代替方式。

心底很疼,但稻見還是掛著春水映梨花的好看笑容,維持著相擁姿勢,直到辰不再當自己身上一塊黏皮糖為止。

心高氣傲的九曜第一人,覺得老實坦白很丟臉,一個不高興,拉過青年臂膀,狠狠地啃上一口,發洩發作得有點遲的起床氣。

沒搞清楚自己怎麼又被啃了,稻見默默忍受手臂傳來的鮮明痛覺,胡思亂想著一會兒一定要跑一趟戌族。

「Shin,你要不要再睡一陣子?」

哄對方一向很有一套,丑族少主提出男人比較能夠接受的折衷方式,把人帶回床榻上,枕著自個兒未經受虐之另一只膀子,再度,跌入夢鄉。

「咦咦,我失憶了一個月?!」

乾的宅子裡傳來一陣驚呼聲,稻見顯然難以置信,反覆向男人確認了好幾次,確定這不是一場惡劣玩笑。

「嗯啊,你誰都不認得,偏偏記得柳,咱們大少爺都想把你扒皮拆骨洩憤了。你哦,可沒少傷他的心。」

戌族繼承人懶洋洋地以竹筷將剛烤好的明太子馬鈴薯分成適合入口之大小,一臉薄涼揶揄。

「你和辰,確實需要好好談一談。在那之前,先和柳見面吧。卯族,該肅清那些古老腐朽的膿瘡爛肉了。」

同樣在場的庚,俐落抽出毛鱗魚魚骨,以天氣很好之平淡語氣,滿不在乎將極端推上檯面。

有默契地與乾一同略過某個小小問題核心:Inami,你怎麼恢復的?

「Kanoe,能讓我先看看夏光都寫了些什麼嗎?」

縱然心底驚濤裂岸,青年分不清此時此刻什麼樣的情緒比較多一些,但,他終究是丑族皇子,擔得起一族領地的重擔。

萬事都急,最迫切的,是卯族即將接踵而來的權力風暴。青年態度,決定狂風暴雨之程度。

「當然沒問題,夏光,把備份書信交給稻見。」

對於殺戮,申族繼承人是不會皺一下眉頭的。早在年少時期踏入那片有子夜哭的無歸之地時起,他便捨棄了心慈手軟。

那些身份卑賤,悲慘死去的孩子,以及自家人型兵器夏光,是男人的不可承受之輕 。

青年一頁一頁地翻,光之護衛一字一字飄意書寫的指控,其實,十分沉重。

「嗯,這就樣吧,柳想鬧得翻天覆地,我會陪他的。無論如何,他都不會一個人面對這些血腥。」

關係緊密非常,永遠無條件力挺卯族第七皇子的稻見,即使看得出夏光匯報當中有不少添枝加葉之處,他一概視而不見。

「你們三個人,根本就是牢不可破的共犯結構。」

乾慢悠悠吃著馬鈴薯,搭配一壺新釀橘子酒。他很少一早飲酒,碰上事故體質的稻見例外。

不靠酒精支撐,男人也怕一個不小心,失手掐死某個闖禍精。

晚些時候,青年返回丑族領地,一尋冬鏡。善於穩定民心,這陣子將稻見失憶消息封鎖得滴水不漏,丑族少主之貼身護衛,見到對方時,不過溫和地笑了笑。

「殿下,歡迎回來。」

「我回來了,冬鏡。一會兒和我去卯族廟堂,我要,對卯族的王,告御狀。」

一路義氣相挺,坦蕩一同走過風風雨雨。堅持到底的,是青年等三人心中永不熄滅的火光。

卯族的王,冷眼橫陳子嗣鬥個你死我活,見丑族皇子來了,慈眉善目像個和藹長輩,招呼地親暱。

「Inami,難得過來一趟,一起用膳如何?」

不特別親近哪個孩子,卻總是對丑族、寅族繼承人笑臉相迎。柳啊,找了兩個不錯的後盾。

「好啊,我正好有事情,想和叔叔說。」

親和力十足,稻見漾著人處無害笑容,挽著王的手,有說有笑走入宮闕深處,迎向一場,由他親手揭開的血色濃豔。

為了卯族第七皇子,青年一往無悔。

「Yanagi,我做得不錯吧?」

坐在卯族第七皇子府中,端著春重遞給自己的炙燒魚卵蘋果餅,稻見當成點心吃著玩,愉悅邀功。

「糟透了!」

柳滿臉地嫌棄鄙夷,從青年手中托盤打劫幾塊蘋果餅過來,恨恨咀嚼。這個笨蛋到底懂不懂?!他不希望對方摻和在卯族何其醜惡的爭權奪利當中。

「你在生我的氣嗎,柳?」

無辜眨眨眼,稻見自然而然拉住卯族第七皇子雙手,親密地搖晃,宛若嬌憨的小兒稚子,正在撒嬌。

「我說你啊,要在這邊肉麻的話,就給我滾回丑族!」

惡聲惡氣開口,換來一旁的昴一陣悶笑。實際上,柳是沒辦法對丑族繼承人發脾氣的。

寅族少主一向很喜歡,兩名友伴像白花花小動物抱成一團的溫馨畫面。

正因卯族第七皇子內心一片焦黑壞死,稻見才無論如何都要握住那隻無聲求救的手。今天若立場對調,他會和青年作出相同抉擇,絕不言悔。

「回來就好。」

「謝啦,你們兩個果然是我最好的兄弟。」

「你還是滾去子族那個大少爺身邊好了,別在我這兒礙眼!」

既然疫症已經好個七七八八,毋須再囿於與囹圄無異之宅邸,深院鎖清秋,那麼,柳要來秋後算帳了。

這些骯髒不入流的勾當,別再髒了稻見雙手,詆毀他心中最美之白月光。

「我不放心Shin,他很愛逞強的;Yanagi,你真的不讓我陪著你嗎?」

「快滾吧你。別在我眼前,炫耀那個大少爺有多好。他啊,就是搶了我的兄弟,讓人超不爽的!」

稻見笑了笑,與昴交換眼神:Subaru,麻煩你多擔待些了,有什麼狀況就讓冬榴送信。

青年前腳離去,柳後腳就把全身重量摔給寅族繼承人,漫不經心,吩咐自家低調安靜的美青年。

「春重,咱們開鍘吧。」

卯族第七皇子換上一襲春意爛漫的正宮裝,領著春重,走到父親面前,不留一點情面,撕開卯族宮鬥中最不堪的一面。

「父親,就算不論族內散播疫症這種上不了檯面的齷齪手段,我也要為稻見討一份公道!」

「你和Inami,感情還是這麼好。既然有申族光之護衛地下書信佐證,Yanagi,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株連範圍,由你決定。」

卯族的王,一句輕描淡寫,猶若即將鋃鐺入獄的,只不過是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誰云虎毒不食子,身為上一輪血腥權鬥之最後勝利者,他,壓根不在乎死幾個血緣者。

昴也在場,以燦金雙眸,忠實見證著卯族又一闕的宮廷哀歌。不能屹立不搖到華宴結束那一刻之皇子,柳的父親,根本不屑一顧。

遊戲規則,不是他或者稻見可以置上一句可否的,他們唯一能做的,便是以旁觀者身分看完這一切,必要時候,提供柳一切協助。

在卯族第七皇子再也識不得自己初心之前,兩個人,會拉上對方一把。

後來,柳大動作剪除了自個兒手足,公然在卯族最熱鬧的市街,將人梟首示眾,而後,趕盡殺絕,將對方一脈勢力,無論老弱婦孺,通通連根拔起,不留一名活口。

這些,全趁著稻見還待在子族和年輕王者溫存時完成,甚至串聯冬鏡,共同編織一致口徑。

他一身淡粉,染了血,不願讓溫柔青年瞧見,自己滿是汙濁。

「Shin,我找了你好久,怎麼興致這麼好,跑到紫陽花田這裡來?」

淡香滿盈,團扶如球,雪花壓樹,稻見在一片交錯的新橋京紫中,找到自個兒遍尋不著之年輕王者。

聞聲,辰回了首,未好好紮綁的銀雪髮絲隨風飄揚,迷離青年眼簾。他快步向前,輕輕張臂,將月華納了滿懷。

「你不曉得的事情,多著呢。」

順理成章接受丑族繼承人之擁抱,貪戀對方體溫的他,悄悄在心底,發出一聲滿足嘆息。

「你能分辨出我的差別啊?」

爬梳著男人飛揚的髮,青年一臉好奇。昴和柳,也在與自己碰面的那一剎那,分出差異。

「有人會像你一樣,一見面就毛手毛腳嗎?」

習慣是種又奇妙又殘忍的東西,對丑族少主不屈不撓之肢體接觸習以為常後,生疏而客氣的對方,自己竟然難以忍受。

和稻見談戀愛以後,他果然變懦弱了。

「唔…。」

溢出無意義的嚶嚀,青年意識到自己似乎被年輕王者不著痕跡揶揄了,笑得有些尷尬討好。

然而,他好似又聽見了,重重疊疊稻浪裡頭傳來清脆悅耳的琉璃鈴聲:我覺得你笑起來很可愛,一直笑著好不好?

「我對自己失去記憶期間的事情,毫無印象;我也不確定,怎麼突然就恢復了?乾告知的時候,讓人,恍然如夢。

我是不是,讓你傷心了?」

一滴不由自主的眼淚,烙在青年心尖兒上,才下眉頭,卻上心頭。大掌挲著對方柔軟腦袋,溫聲告解。

『你知道,我在卯族,在柳的宅子裡等到了什麼嗎?這個世界上最冰冷,將我千刀萬剮的話語。

自幼相識,始終對我笑臉相迎,不管是被父親斥責的那個雪夜,或者因為丁對夏塵不肯放手的執念而起衝突,我都不想從心底挖出來的那個人,在我面前,徹底否認了我倆感情存在之證明!

Inami,你揮霍的,是我的真心喜歡。』

能不帶一點猶豫砸向丟失靈魂稻見的話語,當對方真正歸來,辰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你是我的,我不會把你讓給任何一個人!」

「好啊,那就把我栓得牢一點。過幾天,我們談談冬璜吧,這件事情,是我在你前往聖職者之國前,答應你的。」

「你的秘密,果然是那個小子。」

「嗯,總覺得,沒辦法放著冬磺不管呢。」

一直不停地在思考,但被青年抱在懷裡時,男人卻只想抽空一切複雜思緒,好好溫存。

脊骨挺得太直,瘦削肩頭上的家國大義扛得太無怨無悔,以至於當有個人堅持不懈地追了上來並肩,年輕王者才狼狽發現,他不想割捨。

『Shin,你知道你不需要一直維持強悍毫無弱點的王者姿態嗎?』

把自己埋了過去,至少剛剛把稻見找回來之片刻,辰不想去討論他的貼身護衛,或者,一早墮下的晶瑩淚光。

「我們回去了?」

「嗯。Inami,おかえり。」

一陣夜風吹來,捲起片片彩綢,朵朵彤雲,子族少主的輕喃散碎之前,好好地餵進青年耳骨中,淡成了迤邐。

一句古老方言,歡迎回來,清晰兩人之間的溫柔牽掛。即使暫時遺忘,也終將想起彼此,好好地牽起對方雙手,訴說一世不離。

「Shin,ただいま 。」


補記。重

乾一臉眼神死地踏入子族繼承人宅邸,當他看到年輕王者的貼身護衛,遠遠守在小院外圍時,內心更加崩潰。

我說大少爺,你和稻見那小子廝混在一塊兒的時候,能不能有一次,不是耗在床榻之上,共譜奢華風月?

一向不太想理解自家兄弟匪夷所思的談戀愛方式,男人乾脆吩咐對方侍衛,預備幾道簡單的小食,以及,醬油糰子。

柳的動作太大了,對於手足痛下殺手這回事,不只傳遍卯族大街小巷,連神樂殿周圍都在熱議著,他認為,有必要告知丑族繼承人。

卯族內政錯綜複雜,其中的是非曲折太難釐清,乾實際上不願過問。這種事情,扔給稻見去煩惱,方為上策。

『我把夏光借給柳幾天,他的血緣者,可能養了幾個底子很好之暗衛,才能一擊必中,暗算稻見。』

『Kanoe,我怎麼都不曉得,你如此明目張膽?』

『不過替辰剷除幾顆礙眼的小石頭,沒什麼。』

『嘛,你確實是夏光的主人,該狠的時候,能做得比任何人更絕。』

興趣是活體肢解與虐殺的光之護衛,把卯族第七皇子下手目標暗自培養的勢力,全宰了。聽說,那個囂張小子大搖大擺闖了進去,將人殺個措手不及,片甲不留。

一個好好的皇子府第,被夏光搞得活像兇案現場,滿地血河飄櫓,斷肢殘骸。殺紅眼的凶狠青年,差點連柳的血親都直接砍了。

『夏光,住手。我的好兄長,必須公然處刑才可以。』

「簡直和稻見一樣胡來,真不愧是穿同一條褲子一塊兒長大的三人小圈圈。」

庚不久前來他這裡討茶喝,雲淡風清地告知卯族的風雲變色,意圖十分明顯:我負責提供夏光清除垃圾,轉知辰還有稻見這回事,交給你了。

「Kanoe這傢伙,坑人真是越來越得心應手了。」

不過,最大的受害者一向是他們丁哥哥,這讓乾心裡平衡許多。他們每個人都隨著年華在改變,變化最大的,也許就是庚。

他也不太想懂,一個沉默寡言的好好先生,怎麼蛻變成而今統領九曜最大地下情報網,挖坑給人跳完全不手軟的淘氣鬼?

自己的工作狂兄弟,在稻見無孔不入之入侵下,疾行腳步變慢了,只是…。

思緒胡亂飄飛之際,軟綿綿的,帶點甜膩的嗓音忙不迭入耳。一聲一聲,斷斷續續喚著丑族少主名諱,像是給人堵住嘴唇,溢洩而出之破碎氣音。

男人冷不防停下腳步,拒絕聆聽某兩個笨蛋顯而易見的交歡纏綿聲響,臉色陰冷而駭人,但他,懶得掩飾。

「Inami什麼時候才會記得把門關好?!Shin丟得起這個被人壓在身下婉轉承歡的臉嗎?!」

乾隱約曉得,溫吞而固執的丑族繼承人,在床上會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平時雖看不出差異性,上床時,卻總遊走在疼痛與極樂巔峰邊緣,隨時有摔個粉身碎骨之可能性。

辰有意識的接二連三謊言過後,稻見變了…。

『Inui,稻見的轉變,咱們王者得自己負上一部分責任。這事,你不能代替Shin,勞心勞力。』

想到庚含蓄之提醒,男人有點不高興。能代替年輕王者在新年時期向靈獸們獻上祈求的申族少主,雖是言之有理,他,無法不為子族繼承人憂心。

驕傲的戌族少主,就怕辰哪裡磕碰受傷,受了半點委屈!

「Shin,你在嗎?」

整理完情緒後,乾揚起好戰笑容,刻意地在安靜簷廊上,發出不輕不重的腳步聲,呼喚對方。

「什麼事?」

年輕王者很明顯地倒抽了一口氣,強自壓抑回應地平穩,然而,戌族繼承人哪裡不明白,稻見並未因此停下對辰的進犯。

細不可聞的忍隱嗚咽,他,不曾漏聽。

「柳開鍘了,跟你說一聲。」

戌族少主根本是故意的,鉅細靡遺陳述自己從庚那裡聽來之內容,那是,他愉快的抗議。

誰讓你們兩個,老是不知節制地這麼玩。

一如所想,丑族繼承人從頭到尾都沒出聲,但也沒有放過年輕王者的意思,仍舊把人壓在身下,近乎凶狠地進出。

沒救了。

一點也不想聽兩人牆腳,被氣笑的乾乾脆結束話題,回頭一尋某人的貼身護衛,叮囑事情去了。

辰全身近乎赤裸地跨坐在稻見腿上,背脊緊貼青年胸膛,不留一絲縫隙。丑族繼承人熱鐵一般的性器,牢牢堵在股間,彷彿,隨時都有勃發可能,粉了男人汗濕雙頰。

「…稻見,你到底要幹我…還是…不幹我啊…?!」

年輕王者眼眶略略泛紅,眼尾紅妝讓人噬去泰半,被青年親暱貼著面頰,一吋一吋吻去的。給對方撫弄了好一陣子身軀,軟黏鼻音伴隨略顯濁重的喘息聲,看上去,一點殺傷力也沒有。

一聲幾不可聞之輕笑緩緩溢出,稻見低頭給予男人一個安撫性質的吻之餘,不安分的,暫時環抱對方之雙手,慢條斯理欺上九曜第一人胸前櫻實,以帶著細繭的粗糙指腹,再次,擰起被自己搓弄得有些紅腫之小巧。

輕輕拉起,再鬆手彈回原處,幾次反覆,看著小小的紅果因自個兒玩弄不住上下彈晃,可憐兮兮地充血、腫脹。那是一種接近揉捏的輕微悶痛,辰瞇縫雙眼,模糊地軟嚅,溫馴承受青年一切施虐動作,不反抗,任由指尖與腹肉交錯摩娑、搔刮,刺激胸前,引發小小電流似的癢麻感。

稻見再度低首,獎勵性地貼著年輕王者猶如陶瓷的白皙臉頰,烙下濕濡親吻。吻著,吻著,逐漸游移至對方胸膛前,張口含吮,以濕熱口腔,溫柔包覆。他並不躁進,唇舌緩慢地舔拭、輕咬,輔以另一隻手細細圈畫,讓男人染上紅暈之茱萸,繼續泛起一圈一圈酥麻漣漪,微弓著頸骨,卻沒有意識要逃離。

沿著乳暈範圍,施予輕重不一揉按,不時像只頑皮貓兒逗弄乳首凹點,拉一下,戳一下,讓子族少主之呼息聲變得沉重,不受控制如荻花瑟瑟抖顫著。

空閒的一只大掌,趁隙悄然探向九曜第一人身後渾圓臀丘,趁對方注意力微微渙散之際,挑逗地在尚嫌乾澀的幽徑入口處搔弄,時而摩擦滑動,時而淺淺戳刺股縫,像頭狡猾小獸,隨時準備大舉入侵;辰淺閉雙眸,放任青年給予的種種刺激在身上徐徐發酵,他彷彿漂浮在暖洋洋母親羊水裡,俊秀臉龐,沁出一層如同蜜般之緋紅。

堅拒頑抗的穴口,漸漸地,漸漸地,被周身來回幾處撫觸按壓給瓦解,稻見見時機以至,以手指左右開弓小心翼翼地撥開臀肉,將成為探路先鋒的食指與中指,同時插入緊緻柔軟內壁當中。

「唔!」

年輕王者洩出了一聲低低悶哼,隨即被青年纏上來吻入淡粉色唇瓣,技巧性以舌葉勾引對方捲纏翻攪,不給予男人一點思考空間,以嘖嘖之響亮水聲,將檀口堵得嚴嚴實實;指節,趁著此時此刻更加入侵烘熱腸壁,強行擴張尚未好好受到潤滑的甬道,子族少主不自覺扭動身軀,試圖將體內異物擠壓排出。

眼神已然變得幽暗的丑族繼承人,不會輕易放過自個兒懷抱中獵物,他吻得更重,徹底剝奪辰說話能力,更加激烈以糾纏紅舌攪和對方,瓜分男人理智及意識;年輕王者身子不斷閃爍陣陣抖慄,吐出之氣音帶有濃濃濁重,他默默地夾緊雙腿,試圖阻擋稻見強勢入侵。

青年稍稍拉出自己指頭幾吋,再壓入幾分,配合薄壁腸腔之規律律動,以重複性的溫吞吞導入及抽離,舒緩對方的生理抗拒;稻見十分清楚眼前這具為了自己艷麗綻放的軀體,敏感點位於何方?他蜻蜓點水地擦了過去,再迅速退離,猶若羽毛搔拂,帶給辰恰似觸電的奇癢感,私處本能地泌出薄薄透明濕亮,一張一縮,不由自主吸附體內探索的結實指骨,意欲,留住對方,緩解這股進退不得之難受。

「Shin,放鬆,你繃太緊了。」

軟語溫聲誘哄,一手滑到男人背脊位置,徐緩拍撫,埋在深徑內的手指,持續性地刮、搔、戳、挑仍顯得緊合之敏感嫩肉褶皺,施力一壓,便輕易地讓年輕王者發出軟膩喘息,難以自抑地抽搐晃顫,點點溢出濁白體液,逐步浸濕包圍在纖細器官附近之蜷曲黑絲。銀亮水色一滴一滴烙下,淫靡了視覺。

半是滿盈卻無法完全填塞的充斥感,格外令人心癢難耐,輕柔吸吮吞吐之間,不滿足地渴求更具體之飽實感;丑族繼承人以膝彎頂開男人原本就沒有合攏的蔥白修長雙腿,用自己腿部肌肉磨蹭著對方大腿內側,偶爾,也貼在恥骨附近,撒嬌地蹭著蹭的,就是不肯將他蓄勢待發的燙碩肉刃,擠入暖烘小嘴當中。

「Inami,你又戲弄我嗎?!」

「Shin,把眼睛閉上,一會兒就好。」

稻見揚起一個討好的大大笑容,貼吻著辰耳骨,在男人從善如流闔上雙眼,認知到自己不安好心前,隨意地從榻榻米上抽起對方腰帶,緊緊地,牢牢地束縛子族少主雙手,再撈一條乾淨手巾,將流出窄穴的乳白汁液擦拭乾淨,確保乾燥;九曜第一人不明所以,溫順由著對方,擺弄自己。

青年不知從哪兒摸出一塊大小適中,依照子族繼承人窄徑尺寸削切出來的去皮生薑,在對方毫無防備的前提底下,快狠準地塞進辰下體裡頭,只餘環狀凹槽
在外頭…。

「咿!!!」

下腹無預警竄燒起來的熱辣辣灼燒痛感,瞬間讓年輕王者毫無形象地哭叫出來,近乎歇斯底里,劇烈扭動掙扎。花穴好似被滾燙火把毫不留情插入正在竄燒,柔嫩腸壁因此泛著一陣陣不住緊纏吮吸蠕動的強烈開闔翕動,讓脆弱肌膚與生薑更加密合,火燙感登時蔓延到四肢百骸,焚燒他每一根骨血,鮮明而激越。

男人雙臂被制,加上被對方刻意緊擁箝制,只能拼命晃扭扎動,想要把體內類似肛塞的該死玩意兒弄出去。很可惜,稻見計算得非常精準,生薑塊深深埋在辰花徑當中,填充地沒有半點空隙。所有顫動,皆,徒勞無功。

私處不停地擠壓與吞吃,擦過又軟又嫩的腔壁,造成蜜穴周遭如同豔綻石榴,讓年輕王者覺得好疼,好疼,無法自抑地癴顫著,嗚咽著;青年幽綠大眼如同沉不見底之深潭,突然大動作放倒了九曜第一人,將男人柔韌肢體折成趴跪在地,臀肉高高翹起的詭異姿勢,不掀波瀾盯著被生薑堵死,蹂躪成一片嫣紅的豔魅景色瞧,而後…。

子族少主的意識,全集中在後穴的火熱痛感上頭,以至於他漏看了,丑族繼承人藏在人畜無害笑容背後之後著。當一聲清脆無比的拍打聲,隨同臀瓣傳來之急劇痛楚,惹起幽穴自主性夾縮,排山倒海強襲而來的抖瑟誘發一串緊密吸附,鼓動著吞咽開閉,使生薑被夾得更緊更深,辰才錯愕又不敢置信地發現:稻見竟然揍他屁股?!

「啊啊啊——!」

胸膛不住地大片起伏,軀體不自然抽搐,臀部被人不斷地拍擊,像是硬生生給人撕扯開來,嫩軟股瓣刺痛不堪。不間斷的痛感餘韻,惡狠狠地凌遲折磨辰,卻是,無從逃脫。他渾身哆嗦,急促地喘息,肉蕊被堵得水洩不通飽脹其中的生薑刺激,根本停不下吞吐縮放,幾是把人折騰得死去活來。

見年輕王者被自己欺負得狠了,稻見這才慢條斯理地把生薑勾帶出來,讓對方趴在自己腿上,慢慢平復體內浮湧翻騰,四處衝撞的交集痛感與快感;辰整個癱軟在青年身上,腸黏膜分泌出大量銀亮,在燭火照耀下,腿根間閃爍著靡亮光澤,甭提,妝點著間歇性靡白,又紅又腫的濕潤軟嘴。

「Inami,你最好有個合理解釋!」

連啃咬稻見臂膀洩憤的力氣都沒有了,男人仍舊倒臥在那片自己聞不到之稻香中,不肯節制分毫地釋放渾然天成壓迫感。被一塊生薑操到哭這麼丟臉的事,他怎麼吞得下來?!更何況,這小子竟然還敢打自己屁股,開什麼玩笑?!

「Shin,不要生氣嘛,好不好?」

青年笑得很甜很無辜,指尖輕軟地挲著年輕王者臉頰,同時鬆開綁縛對方之腰帶,模樣,像極了一只毛絨絨大型寵物,讓人怎麼也氣不起來;辰恨恨瞪了稻見一眼,他,拿這副溫暖明亮笑臉沒轍。

「你不會光用一塊生薑就想讓我高潮?還不插進來?」

對某人發脾氣一點用也沒有,這傢伙床上床下判若兩人,曾對自己言聽計從的,卻被他之堆疊謊言親手掐斃,而今,怨得了誰?不想糊里糊塗草草結束這場性事,辰略顯不耐煩地催促。

他看起來,這麼好打發嗎?

溫吞吞笑了笑,稻見不太認真想著該推拒或者繼續玩,一旦重啟性愛,自己恐怕不會太輕易放過年輕王者哦。短暫猶豫過後,青年指骨不費吹灰之力便入侵了早已被拓寬而濕軟柔滑的花徑內部,沿著燙熱不已的薄嫩黏膜刺激按壓,再次挑逗起男人體內數處敏感點;辰垂著眼吐出低哼,稍早被開拓之體下濕穴接受青年接受得很容易,不過一陣淺淺痛楚,他也不抵抗,讓飛竄起的酥麻電流游走在神經每一處末稍,腿間湧出更多又燙又黏之體液。

丑族繼承人大掌一按上盛綻如榴紅的受虐臀肉,刺刺麻麻之酸軟感隨即流竄在細膩感官知覺上頭,惹來子族少主軀體更劇烈抽動,不自覺地又扭又晃。他微微將年輕王者雙腿再撐開一些,抽出指頭,旋即一點一點將自個兒一處即發的昂揚挺立緩緩擠入男人欲拒還迎之溫暖股間。

方才被生薑插入過,青年進入時沒有遭受到太大的排斥,下身柔軟很快地翕動迎入漲熱硬挺,熱情包覆,隨著他扶住年輕王者沒有一絲贅肉精瘦腰際之輕輕律動,一寸寸地吃直至完全含吞咽入。過程中,不時發出噗滋噗滋的響亮靡爛聲響。

肉柱插在辰不停攪動收縮的花蕾當中,稻見好好地抱著趴伏在自個兒身上之對方,以強而有力雙臂進行扶腰進行抽插進出,先慢條斯理摩擦每一寸內壁緩退至穴口,再猛然一股作氣蠻橫搗入,夾帶驚人熱度一下子齊根頂入最深處,使得沒半點防備的男人幾是反射性彈跳而起,下意識想逃,嘴裡溢出斷續破碎的嗚咽。

青年當然不會讓年輕王者有機會退縮,密密緊貼在腸腔摺皺當中,挾驟雨狂瀾之勢強烈鼓動撞擊,略微粗暴地蹭擦,用力地戳攪頂翻,迫使辰不停地彈晃又痙癴,彷彿一具壞掉娃娃,隨稻見插抽牽引而擺動;含住莖身的濕濡嫩紅暴露在空氣中,煽情地吸吮,流淌出一波又一波的潮濕黏膩。

年輕王者無力抗衡,也無意反抗,任由加劇的刺痛伴隨爆衝開之快感交織著將自己滅頂,他不斷喘息著,又快,又疾,連同兩人交媾結合處傳來之清晰淫蕩嘖水聲,回盪在安靜寂寥院落中,久久散佚不去。

「Shin,你在嗎?」

乾一聲無預警叫喚,嚇得辰冷不防倒抽了一口氣,銀白瞳孔瞠得老大,下腹一陣非自主性急遽緊縮,把稻見性器夾得更緊,反而適得其反,讓對方趁機頂進濕漉漉的腸壁深處,囊袋拍擊臀丘,使年輕王者錯覺自個兒小腹,要被捅穿一般微微凸了起來。

「什麼事?」

咬緊牙根,強迫自己以病態意志力回應戌族少主,身軀卻出賣自己,持續間歇性抖顫。更可惡的,也許是身下青年未曾停歇之進攻姿態:一面急湊地挺進又拉出,一面溫柔以帶繭大掌撫摸側腰、鎖骨、耳際、乳首,給予密密麻麻如同羽毛般的騷拂,緊繃著深怕精明的乾察覺之一根神經,換來更加劇烈感官衝擊;蠕動肉根猶若有生命兇獸,強襲拉扯翻攪細嫩豔紅壁肉,幾乎把人弄碎似得不留半點情面,知覺被無限放大,他不斷不斷抖慄著,吐出一聲聲低低抽氣,軟穴濕黏得簡直不像話,大片膩白濃稠,自未經撫觸揉捏的腿間莖芽,薄噴而出。

「柳開鍘了,跟你說一聲。」

門外戌族繼承人,語氣帶著戲謔,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地詳述卯族權勢變更;辰有苦難言,悶燒火焰似的體內慾望衝撞刺激,一波強過一波,濕滑蜜穴收縮頻率越來越快,脹痛感益加鮮明,緊緊地咬合吞吐稻見炙熱凶刃,不願讓之離去,完美地結合在一塊兒,強進,牆出,把人頂晃得滿是哆嗦,崩潰欲死。

年輕王者近乎絕望地接受對方抽離至空虛而後迅速填塞到底,粗暴摩擦的惡劣折磨,粗長慾根扎入纖細嫩肉裡,帶來他根本難以承受之抽搐與顫抖,只能被動隨著丑族少主攻勢,被狠狠撐開,灌滿漲痛與燒灼感。

「…嗚…我不要了…。」

下腹幾乎要被撐破,辰近乎崩潰地哭叫了出來,所幸,乾腳步聲已然遠離,不曾耳聞男人最脆弱難堪之一面;稻見意識到自己把人欺侮得有些過頭,仰起頸骨給了對方一個甜膩親吻之餘,直接將自個兒熱源,全數濺射在堵死的小穴當中,卻還不打算拔出來。

「別哭,別哭,不疼了。」

勝雪銀睫眨動著透亮珠露,一張完美的秀麗容顏上,嚀噎彤雲,瞳眸微微地對不住焦,迷濛而渙散;勻白修長雙腿大張,私處還給碩大兇刃堵著,抽出瞬間,濁濁精液溫吞吞匯潦而出,將豔若石榴的蕊瓣,染成一片腥甜顏色。

稻見啊,愛煞辰這副被自己狠狠侵犯後的無力茫然模樣,大大滿足他那根被對方豢養得胃口老大之嗜虐神經。

只有我,可以對你這般為所欲為,弄哭你。

「我幫你清理和上藥,然後,你先休息好不好,Shin?我有點事情得現在出去一趟。」

抽離極盡荒唐能事的性愛後,青年會自動切換模式,依舊是那個對年輕王者千隨百順之丑族少主,不以為侮。

基本上累癱的男人,不想再為了卯族第七皇子與對方鬧僵,誰也不肯退讓,胡亂點了點頭,由著稻見打理自個兒。

他懶洋洋地蜷縮在被窩裡頭,望著青年漸漸走遠,走遠的身影,凝視好一陣子後,闔眼小憩,因此,漏看了丑族繼承人在不知不覺間一點一點抽長的髮,與逐步縮小之眼瞳。

另一廂,庚還待在乾的宅子裡,與主人家談論柳的所作所為。兩人遠遠地,遠遠地瞥見鬼息纏襲,足踏烽火而來之丑族少主。

「乾,我會自己照顧辰,不勞你費心!」

戌族繼承人與他的客人交換了一個眼神,而後,由沉默敦厚之男人,慢悠悠開口下令。

「夏光,你去陪稻見打一場,消耗他過多體力,別把人打傷了,咱們王者會心疼,明白嗎?

我說乾,稻見怎麼好端端的,醋罈子又翻了?」

也不是真心想要聽到答覆,庚聳了聳肩,再給自己斟上一杯銀針白毫,乾特別招待,清淡順口的昂貴淺杏茶湯。

桃華宴樂上,青年曾經失控過一次,為了始終沒有明確意識到的醋意,差點毀了重要桃花宴。

那之後,稻見一旦吃醋,附著其身上無法完全除去之鬼氣,便會趁機侵襲,把丑族繼承人,弄成一個真正的鬼。

他半夜耗在戌族少主院落煮酒論茶,等的,便是青年。

『Kanoe,你這個時間點要去戌族?』

丁一副自己被拋棄,快要被寂寞殺死的無賴樣,從身後用力抱了過來,說什麼都不肯放開。

『你要代替我去和乾談的話,樂意之至,Hinoto。』

勾開狀似無毒無害的平和笑容,申族皇子愉快扔了一個差勁透頂之選項出來,在情人抱怨之前,以吻封緘。

「咦,Kanoe你也在啊?我什麼時候跑來Inui這裡的?乾,我好餓哦,能不能給我弄點吃的?」

和光之護衛打了好一陣子後,飢腸轆轆的稻見,漾著明亮陽光笑意,理所當然蹭進室內,討食。

「早讓秋熌給你預備好了,喏,你的鐵觀音麻糬。Inami,你要喝茶還喝酒?」

「酒,茶喝起來太清淡了,不太痛快呢。Yanagi不肯讓我知道的事情,是什麼呢?」

「Kanoe,夏光都幹了些什麼破事,由你這個主人自己來陳述。」

乾不想再重提一次卯族都發生些什麼,柳的狠勁兒,確實,比虎更毒。在那小子把自己搞得支離破碎之前,稻見還是想辦法力挽狂瀾吧。

「知道了,我會在子族小住一段日子,有什麼事情,冬榴會通知我。」

「你這是不打算讓我逃跑嗎?」

胸膛前枕著一顆絹鼠腦袋,臂膀給人抱著,稻見好笑地看著擺明不想讓自己趁機開溜的年輕王者,伸出還能自由活動之那隻手,順了順柔軟髮絲,溫聲詢問。

「嗯。」

不想睜眼也不想動,辰模模糊糊地應和,連連蹭了青年幾下,舒舒服服地繼續賴著對方。

「我還會在子族待上幾天,哪裡也不會去。至少,柳善後之前,不能回丑族,他會去找冬鏡串供。」

眨眨眼,丑族繼承人十分溫和地陳述。卯族第七皇子,給了自己一個心安理得待在九曜第一人身畔的藉口。

「你倒是對Yanagi的斬草除根寬容得很。」

想起兩人曾經之不愉快衝突,年輕王者冷冷地,冷冷地刺上一句,毫不掩飾自己的壞情緒。

「Shin,你好像一直很介意柳。他和昴一樣,都是我的兒時玩伴,也是我最好的兄弟。像是,你和乾、離的關係?」

不太確定地問上一聲,青年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放著卯族第七皇子不管。柳不想讓自己知道的汙穢血腥,他會,裝聾作啞。

丑族繼承人的答覆令自己不滿意,男人基本上還處於起床氣狀態,不高興地張口啃上對方膀子幾口,磨牙洩憤。

滿臉無辜地想著自己怎麼又被咬了,稻見苦笑著接受年輕王者暴戾施虐,把他的手臂又啃得坑坑巴巴。

「你對柳發過脾氣嗎,Inami?」

放棄質問某個天然呆,視野遼闊又冷靜的辰,換了一種方式,表達自個兒不悅之情。

卯族內政之複雜,情勢之特殊,導致第七皇子誰也不信任,內心荒蕪又空洞,稻見與昴,花了非常多時間,陪伴柳。

他無法介入那段革命般的義結金蘭,然而,九曜第一人也不容許,有人橫亙在自己與青年的感情之間。

順著年輕王者的話語脈絡,稻見悠悠想起的,反而是昴在遴選貼身護衛之前,一段寅族領地上的小小插曲。

『昴,陪我去城裡逛逛嘛。我想買點小禮物給辰,過幾天帶過去給他。』

『真是的,別一直抓著我的手晃,這樣能看嗎?!』

寅族少主被打敗似的吼出聲,滿是崩潰,不過,這嚇不倒神經構造異於常人的丑族繼承人。

心思細若錦緞纏綿的昴,盡責地帶青年逛了幾家藝品店,裡頭販賣的,全是
九曜第一人可能有興趣之特色風情詩。

稻見挑選之餘,注意到某股始終揮之不去,如影隨形的微妙氛圍:寅族領地每個人,見到昴的第一反應,皆戰戰兢兢,深怕得罪對方似的畢恭畢敬。

挑著挑著,兩人在某一間店面裡頭,碰上一個艷紅似火,身形又單薄又纖細的小青年。他記得,那是一個寅族的世家子弟,武力值慘不忍睹。

丑、寅、卯三族地處偏遠,資源匱乏,發展不若其他地區繁華,加上久遠以前常與鄰國征戰的關係,造成崇尚絕對力量的好武風氣。那個小子的處境,怕是…。

『小子,有沒有興趣參加皇族護衛遴選?寅族禁軍之首,需要的不是有勇無謀之武夫。』

結帳時,稻見不經意聽見昴向小青年搭話,他輕輕的聽,不置上一句可否。轉身離開店面之後,店家內部閒談,卻在心上,重重扎了針…。

『如果稻見殿下是咱們的皇子該有多好?親和力十足,不像我們寅領的昴殿下,整天只會打架鬧事…。』

丑族少主慢慢地,慢慢地握緊了拳頭。聽見別人對自家兄弟這般閒言碎語,他,十分難受。

『Ianmi,走了。』

昴結束對話折了回來,直接當作沒有看見稻見眼底暈染的複雜情緒。他從不在乎領地臣民如何評價自身,反正自己,不是當皇族繼承人的料…。

後來,當青年懂了寅族少主堅持要挑冬榴背後的理由,卻情願自己不懂。他那個兄弟啊,是頭不會為自己辯解,孤獨又高雅的野獸。

「唔,這個問題我還真不曉得如何回答。他們兩個都有自己的一段悲傷,我只是,希望我最重要的兄弟,平安無憂。

Shin,你和昴、柳,是不一樣的。我喜歡你,覺得你笑起來很可愛,一直笑著好不好?

我失憶的這段日子,讓你很難過吧?你願意,讓我陪著你嗎?」

低頭給了年輕王者一個柔軟的吻,青年一臉誠懇,認了自個兒非戰之罪;辰實際上拿稻見沒轍,慵懶窩在對方懷抱裡,不預備輕易放開。在不得不起身之前,享受片刻寧靜與安詳。

Inami,你是我的,我啊,絕對不會退讓的!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創作者介紹
    創作者 洸離 的頭像
    洸離

    驟雨的黎明

    洸離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