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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雪

冰涼觸感瞬間貼上臉頰時,丁好氣又好笑地握住眼前骨感修長大掌,將對方手中冰鎮啤酒撈了過來。

「這玩意兒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沒有酒精濃度高一點的嗎?」

民宿主人不冷不熱瞥了某個笑盈盈傢伙一眼,一張沒有明顯表情的精悍臉龐不綻一絲縫隙;維持單手被攢在對方掌心裡的曖昧姿勢,倒是未曾考慮過要抽回來。

「餐點不提供酒水,這是我額外招待的。」

Hinoto是他民宿裡唯一的客人,然而自己暫時拿捏不定兩人之間適當距離,只好放任某種程度上曖昧恣意流淌。

「下次記得請我喝烈酒,小哥。」

笑笑接過水果口味啤酒,丁鬆開箝制,領著飲品窩回書櫃前沙發上,慵懶窩坐在樓梯下方,佐木質開放式空間繼續敲打筆電工作。

他被大少爺扔在窮鄉僻壤整整一個月,鎮日與一名難以親近討好的年輕男性朝夕相處。本來以為會生無可戀,然而,民宿小哥卻遠比自個兒預期中還要耐人尋味。

正對豐富藏書的,是一大片落地窗,清晰可見戶外明朗星空。男人就這麼饒富興味讓無毒無害目光尾隨民宿主人推開大門走入庭院,隅坐水池旁石砌露天包廂,無聲開口歌唱。

與其說是唱歌,丁倒是以為那像是跳舞時默默數著節拍。

輕輕地,他別開放肆眸光,將視線移回自家薄荷綠變形筆電上頭,滑開通訊視窗,尋找軟體中鳳毛麟角的男性聯絡人。

『我說大少爺,小哥很擅長舞蹈吧?』

點開視訊,丁不太意外在辰身後瞧見另一名令他各種生理不適的礙眼同性生物乾。這傢伙常在大少爺屋內走動,如入自家廚房,自在得很。

『他願意在你面前跳舞?』

語氣玩味,他可是確信Hinoto有那本事,才強迫對方中獎把人送到民宿主人身旁的。

『沒,小哥那種結實身材不是平常人會有的。』

那只是一種強烈直覺,毫無科學根據。他真正目的是觀察辰細微反應,藉此應證自己之臆測,沒有錯。

『呵,你果然很敏銳。他幾年前因為腿骨斷裂,自此不再跳舞。雖然復原狀況良好,不過…。』

未竟話語,Shin不想代替當事人下註解。

『大少爺,我看起來很像一名心理醫生嗎?下次別再這麼算計我,男人可是讓人很感冒的,尤其心術不正那種。』

得到想要訊息後,丁懶洋洋切斷通訊,隨興撈起椅背上外套披在肩上,愉快晃了出去。

「小哥,今晚夜色很美,要不要和我去散步?」

破天荒對年輕男人提出邀約,連Hinoto自己都感到匪夷所思,但,他忽然很想這麼做。

「你很討厭男性,不是嗎?」

不拒絕也不同意,民宿主人靜靜眨著金琥珀色雙瞳,陳述一件彼此心知肚明的客觀事實。

「嗯,喜歡不起來哦;這不影響我想更了解小哥你。」

連名字也不曉得,丁亦無探究對方分毫隱私打算;揚起職業性騙人笑容,溫聲徵求同意。

「你真是個怪人,附近有溫泉,一起過去?」

抿唇思考了好一陣子,男人扔出一句意味不明評價,勉強答應Hinoto。

當手被對方自然而然牽起來時,他說不上來什麼樣的心情比較多一些?也許,是迷惘。

『Kanoe,能幫我招待個客人嗎?』

三年前一場意外撞斷雙腿大腿骨,心灰意冷的他,毅然而然拋下繁華似錦之緊湊生活回老家,斷去一切與外界聯繫,過起歸隱山林簡樸日子。

經營一間獨棟民宿,不做任何宣傳,偶爾替辰招呼訪客。

Hinoto是一個十分奇妙的顧客,經常性一副病息懨懨模樣,半點提不起勁;切換成工作模式片刻,眼神銳利,效率好得出奇。

總賴在床上睡到日上三竿,再姍姍來遲從二樓客房下來享用早點,而後外出一整天。順帶一提,丁會準時回來吃晚餐。

『我以為你把我這裡當單純睡眠場所。』

『你做飯很好吃,我不想錯過任何一餐。』

慢條斯理一邊撕開佛卡夏麵包蘸著泰式紅椒檸檬醬吃,男人一面大快朵頤著雞肉煎餅,瞇縫著眼,看起來相當滿足。

『嗯。』

淡淡回應,他並不想告知對方,自己擁有與三星級主廚相仿的烹飪實力,平時不輕易為房客下廚。

『Hinoto很任性,你不反對的話,就幫他準備餐點吧。』

「小哥,回去後炸一盤洋蔥圈、鱈魚條、莫札瑞拉起司條給我當消夜怎麼樣?不供酒的話,來一杯桔茶好了。」

好好地牽著民宿主人家,另一手提一柄搖曳暈黃的紙紮燈籠,有模有樣引領對方前行。口中提出之要求與紳士行徑大相逕庭,顯得又荒謬又歡脫。

沉默盯著Hinoto緊握自己不放的指掌瞧啊瞧的,從何時開始,丁與他之間距離界線變得如此模糊?

「小哥,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笑笑停下腳步,朝後方揮了揮手,見民宿主人沒有明顯反應,男人忍不住將自己俊美無雙的臉龐貼上前,拔除殘餘空隙。

額葉貼在一塊兒,鼻息相互薄噴,何其親暱。
 
「Hinoto,你曉得越界的代價?」

下意識反應不是閃躲,輕垂下自個兒淡金眼睫斂著眼,任由Hinoto越靠越近,最終將唇瓣印在他臉頰上,落下蜻蜓點水一吻。

「那是因為,我想追求你呢。」

不再隱藏狐狸尾巴,大剌剌掛在身上油油招搖著。雖說被大少爺請君入甕相當 讓人不爽,但他確實挺喜歡眼前小哥的。

與對方性別無關,自己不需要希望被溫柔對待而裝腔作勢,用最真實面貌示人就好了。

「你不怕碰軟釘子的話…。」

低啞啞喃著,性子認真嚴謹的他,不肯抱持兒戲態度敷衍丁。眼底不經意流露之萬水千山,漣漪圈圈複雜。

「小哥,請多指教囉。等你心甘情願的那一天到來,再告訴我你的名字。」

重新揚起炫目笑容,這回發自內心,不再帶有任何裝模作樣之層層修飾,像個終於討到糖吃的孩子,純粹而亮眼。

「嗯,我答應你。你現在還想去泡溫泉嗎?」

「去你的閣樓看星星比較吸引人。」

很懂得如何打蛇隨棍上,Hinoto懷抱著愉悅心情,提出得寸進尺要求。他正步著痕跡試探小哥,看對方如何拆招?

「無妨,我們回去。」

長時間相處要摸透一個人並不難,丁這個人聰明機敏,擅長製造對自己有利態勢,有時顯得油腔滑調。但,檸金眼中偶然流動之寂寞,騙不了人。

他漸漸發現,Hinoto很喜歡偷偷盯著自己做菜,臉上氤氳隱晦期待。被發現時,也只是大方拋個媚眼,毫不害臊。

偏好肉類料理,無葷不歡,對綠色蔬菜敬謝不敏,能避就避,相當挑食。

折回民宿後,男人當真炸了一大盤跟健康完全沾不上邊的炸物,再把對方領上閣樓,夜觀星斗。

丁理所當然放肆打量其中陳設,乾淨整齊沒有多餘贅物,只有頭頂一扇天窗,溫柔灑落銀色月華。

「願身能似月亭亭,千里伴君行。」

接過熱騰騰拼盤,柔和話語溢出口的那一剎那,民宿主人腦海中對白,全掉了…。

「我說Inami你啊,多久沒過去探望Shin了?你又不是不清楚,咱們大少爺死要面子,絕對不會主動聯絡。」

搖搖頭看著可以用神出鬼沒來形容的某生態攝影師,這傢伙老徜徉在自然環境中,難找得要命!

當初真不應該把人介紹給辰的,兩人之間相處模式,實在和牛郎織女沒有兩樣。偶爾的偶爾,才見上那麼一次面。

「我拍到一組不錯的倉鴞照片,Hinoto你要不要看看?」

很顯然和男人不在同一個對話頻道上,稻見一臉滿足地拿出單眼相機獻寶,讓丁連吐嘈都懶了。

他很認命把變形筆電推了過去,讓青年自行操作輸出攝像;拿起出上蘭香子茶抿上一口,準備開始煮火鍋。

稻見背後落地窗外一片波光粼粼,金粉色陽光灑落下來形成一層可口的霜,令人目眩神迷。

「Hinoto,你…。」

眨巴著愛笑翡翠大眼,青年一時之間沒有適當表情,回應無心撞破的驚人內容。

「嗯,我很喜歡小哥哦。」

態度倒是落落大方,沒半點要遮掩意思。不過,Inami提起之前他還真忘了,自己這陣子改掉筆電桌布。

「你知道他是誰嗎?」

「經營民宿的小哥。」

聳肩給出荒腔走板答覆,他從來沒有想過從網際網路查探小哥的隱私。即使,那能夠讓自己讀懂對方眼底寂寥。

「我最近會找時間拜訪Shin,照片後續就麻煩你了;我手上有一些他的影像,受辰委託拍攝的。」

青年沒將話說死,將想像空間與耐人尋味留了下來。

捧過服務人員剛端上桌蛋包雞絲麵大口咀嚼,餐風露宿好段時間,只求抓住一瞬間驚豔的稻見,終於有了好好坐下來吃頓飯之興致。

「你每次都吃得像餓死鬼似的,Inami。還要吃什麼?這餐大少爺買單。」

直接慷某人之慨,反正他在這鄉下地方一切花銷都算辰頭上,大少爺可不看帳單數字。

「再給我一份紅豆芋圓。」

撈過菜盤將份量浮誇新鮮蔬菜全部扔進柑橘基底湯鍋中,青年筷起筷落,涮著培根豬肉品嚐。

他不太吃牛肉,將肩胛肉、榖飼黑毛牛之類的通通推給丁。

湯底是和風味噌,男人倒是中意添加柴魚昆布、清酒以及辣椒熬煮出來的滋味;端起整盤酒漬雞腿肉掃進鍋底,再行烹煮偌大帆立貝嶼白蝦,讓自個兒眼前疊滿各式各樣肉品。

「你要閒著沒事的話,早點去見Shin。那傢伙別的本事沒有,老愛故作鎮定說是無悔結局。」

扔了一盤油花分佈均勻漂亮的霜降和牛下鍋,丁漫不經心抱怨之餘,打了通電話出去。

『嘛,大少爺你在忙嗎?』

『什麼事情?』

『你男朋友正在和我吃飯。』

話說一半,順勢將手機推給稻見,再撈起和牛肉和海鮮拼盤,逕自享用不搭理青年。

『回來了不跟我說一聲?』

語氣雖然溫和,卻隱隱約約帶著強烈威壓;稻見不以為意,他一向對辰的負面情緒很遲鈍。

『工作交接完了就回去見你,Shin。』

「別逗著咱們大少爺玩,小心自食惡果。」

見兩人通話時間不超過一分鐘,男人忍不住嘮叨上幾句。他雖然不愛管這種事,不過,不能放著大少爺慢性自殺。

「我想先去見柳,昴委託了點東西要轉交。」

細細品味著蔬菜鮮甜,青年眨著毫無雜質翡翠眼眸,滿臉無辜誠懇;一聽到另外兩個人名,丁忽然不是很想繼續探問下去。

昴與柳的名字湊在一塊兒,向來是一場糟糕事故。

決定不干涉,避免介入某種驚天動地狀態裡頭,男人一面吃鍋,一面考慮要和稻見進行什麼樣程度之訊息交換。

「我想要小哥的舞蹈影片。」

接連剝殼取出柔軟白蝦肉,丁默默下定了決心:至少,先看看民宿主人舞蹈模樣。

「小哥,我晚上想吃酥皮鮭魚捲,還有蟹肉焗烤山藥。」

夕陽將歸途剪影拉得好長好長,他在民宿附近碰上去黃昏市場採購,提了不少食材回來的主人家。

「材料都有,可以。」

稍微思考了會兒冰箱裡還有哪些海鮮及佐料,頷首同意對方神來一筆的任性要求。

「我下午燉了一鍋蔬菜牛肉湯,你回去後要先喝一些暖胃嗎?」

不再跳舞之後,他忽然多出很多時間,可以慢慢做菜,欣賞城鎮上沿途人文風景,一派從容寫意。

「你不會添加很多洋蔥在裡面吧?」

坐在同張餐桌吃過幾次飯後,小哥怎麼可能不清楚他對各種蒔蔬採取能避就避的消極態度。

「喝喝看就知道了。」

輕輕咧開弧度,金茶色瞳子彎成了一彎橋梁,綻放在丁眼底,形成一幕永不褪色之無比驚艷…。

「小哥,你笑起來真好看。」

雖然能言善道,男人卻捨棄了所有浮華綺麗詞藻,直述真實感想。他啊,無須因為想要被溫柔對待而掛上虛假面具。

「謝謝。」

似乎不太習慣被人正面稱讚,男人微微撇開榛子色腦袋,藉此掩飾此時此刻似乎微微發燙之耳根。

十分順手把小哥牽回去,對方遞了一壺類似冰茶的橘紅飲品過來。丁從善如流倒一杯左右分量來喝,思索起今日配方。

「味道偏酸,有點像西西里咖啡,但帶著氣泡水的清爽感。基底是冷萃咖啡,添加格雷伯爵茶、桂花釀對吧?」

相較於昨天帶著甜味的義式濃縮咖啡,丁比較中意這次口感,又替自己添了一杯。

「你的舌頭真敏銳;蔬菜湯在瓦斯爐上,可以自己盛。」

簡單交代完,民宿主人立刻著手製作鮭魚捲會使用到的酥皮;男人挑挑揀揀給自己盛上一碗只有塊狀牛肉之清湯,悠哉飲用。

喝湯過程中,稻見扔了支影片過來,讓邊看邊喝的丁差點毫無形象噴出湯汁…。

「不是吧?小哥擅長的居然是演舞。」

壓低音量呻吟,意料之外的選項讓他感到頭疼。那是一個自己完全沒有涉獵過之領域,簡直困難重重。

「張嘴。」

見丁不像往常一般佇立在身後將赤裸目光鎖在自個兒身上,他好奇端著剛煎好的鮭魚捲過來,坐在男人對面,試圖餵食。

「我有本事做到的話,小哥給我一點獎賞如何?」

闔上變形筆電,現階段不是那麼想讓計畫曝光的丁,讓臉上綻開彷彿春水映梨花之溫柔浮光,問上一段不著邊際。

「我能力範圍所及的話。」

本質上是個好人,民宿主人也不多過問,靜靜坐著吃飯,嫻靜猶如花照水;男人心安理得讓對方餵,從頭到尾都不自己動手,愜意得很。

「我明天要回大少爺那邊一趟,不用準備餐點。你想不想一起?」

提出了一個以被拒絕為前提的邀約,小哥心底有個檻兒跨不過去,不可能答應他。

果不其然,對方一瞬不瞬瞅著自己,露出很淺很淺,然而有點感傷的笑容,搖了搖頭。

「我似乎,還沒有準備好…。」

不肯再繼續多說下去,小哥又端了碗烤豆花過來給丁加菜,接著走出男人視線外,沒入星夜之中。

「這場雨下得可真大啊,Shin。」

「你男朋友這次的照片我調整完也編排好了,隨時可以送去印刷。」

踏入公司的那一刻,丁感到恍然如夢。他不過就是在某個鄉下地方待了一個月而已,竟對眼前繁華有些不適應。

「Inami呢?」

很顯然關注重點不在同一個水平上,辰面不改色詢問最在乎之問題。Hinoto的辦事效率,還需要他懷疑嗎?

「你真想知道答案哦?Yanagi那邊。」

事不關己給予風涼答覆,果不其然,大少爺一雙淡雪色瞳子眨過森狠如雪的壓迫瞬間。

「別瞪我,那個神奇三人小圈圈,不在我的業務範圍裡。」

丁單純回來交稿件盯進度的,稻見那臭小子曲曲彎彎的複雜感情處理方式,他向來敬而遠之。

涉入太深的話,絕對會內傷。

「柳又出什麼問題?」

他對Yanagi那隻可以用暴力來形容的兔子沒有偏見,只是,不怎麼喜歡稻見長時間和對方膩在一塊兒。

「這事兒你應該要問昴,八成又吵架了。」

那兩個荒謬至極的傢伙,三天兩頭起衝突,偏生關係異常緊密,像纏生菟絲花,怎麼也分不開。

「你特地回來一趟的理由?不是挺中意他?」

辰不會讓話題一直繞在自個兒身上,隨口問了丁一句,將焦點移轉回對方頗有興趣的庚上頭。

「小哥挺好的,拱手讓人太可惜了;回住處拿點東西,解他心結可不是輕而易舉。」

「你想知道前因後果?」

Hinoto陷入程度遠比他原先評估更深,男人饒是沉穩,一時之間也評斷不出這是好是壞。

「別,我等小哥親口告訴我。」

揚開高傲細碎笑容,丁拒絕得乾脆;辰默默搖搖頭,他忽然肯定了一件事:Hinoto這是愛到卡慘死,沒救了。

「厭男症如你,確實開了我的眼界。」

笑笑揶揄,不再多過問。他倒是由衷希望,丁闖入那個不斷下著滂沱大雨的靜寂世界後,能為Kanoe帶來雨後彩虹。

直到現在,Shin仍清楚記得庚當時臉上的絕望。他抿唇望著對方頭也不回走遠、走遠,沒有出聲挽留。

無能為力的自己,何必自欺欺人?

『Inami,你這段期間有空的話,去待在Kanoe附近。他實在逃避腿骨受傷這回事太久了,該下猛藥了。』

不曾注意丁何時離開辦公室,男人極其難得給自個兒心上牽掛播了通電話,卻不是為了自己。

『你覺得他們兩個之間有可能嗎,Shin?』

人正窩在柳住處開放式廚房中調酒,搖晃手中橙子色奶泡,稻見眨著清澄苗綠大眼,訴說無邪。

『丁有這麼容易放棄?』

絹鼠色眼瞳掠過淺淡笑意,他可不是有勇無謀把Hinoto塞給一個傷患,那可是一場豪賭上一切的壯烈證明啊。

『我想弄個巴西莓優格碗,柳還沒吃飯呢。你吃過了嗎?』

開著手機擴音,Inami一面飲用他方才隨興調製的不知名酒類,一面從冰箱翻出庫藏優格,幫柳弄些清淡吃食。

Yanagi還在賴床,一會兒再叫醒對方吧。

『你好像沒給我做過飯呢,總是來去匆匆。』

莫名低氣壓蔓延開,這個粗神經笨蛋把兩名兄弟看得比什麼都還重要,常常忘了考慮他的心情。

若不是有昴存在,男人幾乎錯覺柳在搶他男朋友…。

『你想吃什麼?我過幾天回去做給你吃。我想你了,很快就回家了。』

不曾將辰未經修飾的不愉快發言往心底擱,稻見以一貫懇摯回應,輕輕化消對方無端戾氣。

終於聽到自己最想要答覆,男人心滿意足掛掉電話,繼續埋首工作。

另一方面,青年前腳剛結束通話,後腳一顆柔軟珊瑚色腦袋就這麼理直氣壯枕上肩胛,賴著不肯走了。

「你醒了啊,餓不餓?」

「Subaru人呢?」

連好好睜開眼的意願都缺乏,柳低聲咕噥著,顯然不是很開心。那頭笨老虎每次都這樣,一和自己吵架,就找Inmai過來當擋箭牌。

「我幫他送點東西過來,你們怎麼了?我不能假裝毫不知情哦。」

倒也不急著要身上一塊黏皮糖作答,稻見拉著對方落坐,趁自家兄弟用餐之際,梳理柳一頭細軟髮絲。

「昴父親安排相親,他沒有拒絕。」

渾身上下散發著暴戾氣息,Yanagi非常不爽地抱怨。對於Subaru,他不否認自己存在著病態佔有慾。

太難毫無芥蒂信任其他人,柳只相信自己攢在手中握緊握牢的東西,包括,昴這個人。

「如果Subaru移情別戀,我會幫你把他監禁起來。」

漾著乾淨純粹笑容,吐露驚人言詞;Yanagi咧開猶如月亮碎片般清冽笑意,他可鍾愛對方這種黑色誓言了。

雖然稻見平常是個好好先生,任由自己予取予求,然而,對方是個不折不扣隱性醋罈子,發起脾氣來,令人難以招架。

「真想看看昴聽到你這麼說時的表情。」

當丁處理完所有工作事項返回民宿時,已然是大半夜。

大門不曾上鎖,玄關點著一盞勻開暈黃的夜燈,為男人照亮歸返路途;他失笑拎起造型提燈,一步一步往閣樓方向爬。

「小哥也太沒有防備心了,都不怕宵小闖空門嗎?」

刻意放輕腳步,走入一場霜夜籠罩的安靜氛圍裡,靈巧落坐一旁雪白羊絨沙發,把自己塞入柔軟舒適包圍當中,似笑非笑盯著背對他那人瞧。

「你還沒睡吧?」

「嗯,我常醒著睡了一夜。」

民宿主人承認地頗為爽快,骨碌碌從被褥中坐起,露出精實赤裸上半身;Hinoto收斂目光,不著痕跡打量:小哥身材果然很好。

「做惡夢?」

帶著點誘哄意味兒詢問,音色輕柔。畢竟,他正試圖挖開小哥心底瘡疤,觸碰那塊模糊爛肉。

「嗯…。」

沒有明確坦承,眸光像南歸候鳥般飄得那麼遠。漠視了好些年,他真有面對的勇氣嗎…?

只要閉上眼,腿骨斷裂的清脆顫音,彷彿又在耳畔重新上演著傷心欲絕。他,其實很害怕。

「小哥,要不要我陪你睡?保證你什麼都不會夢到。」

丁眼底綻放著溫柔微光,提出十分可疑的謎樣自信;荒唐歸荒唐,民宿主人卻好好看見了對方眼中柔和浮光。

「想試著相信你的我,是不是很愚蠢?」

挪開半個床位,在內側重新躺下。男人爬進自個兒被窩並摟住肩頭的那個剎那,他垂著眼溫馴接受了。

「怎麼會呢?真正重要的事情,要透過言語好好表達。即使很軟弱,也沒有關係,我會認真傾聽的。

小哥你啊,習慣一個人承擔所有事情吧?這樣縱然辰想幫你送傘,卻怕無法為你遮風避雨哦。」

一下一下輕拍著對方背脊,丁依然不過問具體細節,單純選擇陪伴。

「有點難為情,這樣好像被一隻羊抱著。」

清淺到了極致的雪松香氣勻散在鼻翼裡,好聞而且給人一種安心感。他稍稍把頭壓下去些,試圖遮掩臉龐上一層淡淡紅胭。

「那小哥就把我當成一頭綿羊好了,舒服好摸的那一種,能讓你安穩地睡上一覺。」

耐住性子慢慢哄睡對方,他倒是難得了無睡意,胡思亂想著該怎麼讓小哥敞開心扉?

天穹泛著魚肚白時,丁其實沒睡上幾個小時。

民宿主人蜷縮在他懷抱中,斂下淡金眼睫,褪去原本凌厲模樣,顯得格外嬌憨端秀;自嘲笑了笑,自己似乎真的很喜歡這張臉啊,被迷得神魂顛倒。

『自信過剩的丁哥哥,你可別哪天有了想任性一次不放手的同性對象才好啊。』

「被乾一語成讖的感覺果然很差,不過,小哥我可不打算隨便對你放手哦。」

悄悄翻身下床,熟門熟路摸進廚房。男人還真沒想過,自己會有早起幫人弄早餐的一天。

利用現有食材,丁煎了一盤外型相當漂亮的蛋捲,再弄出一份法式吐司。添加有鹽奶油增添一絲鹹味,避免口感上過於甜膩。

端著早點上樓,他理所應當伸手觸摸眼前雀茶色髮絲,以一口掐得出水來的吳儂軟語,親暱低喚。

「小哥啊,我給你做了早餐,起來吃好不好?」

毫無愧疚感地騷擾對方,直到小哥迷迷糊糊爬起來,睡眼惺忪依循本能尋求熱源,把自個兒腦袋又埋進他懷裡為止。

「昨晚睡得好嗎?」

「…沒有做夢。」

糊里糊塗回應,暫時還處於開機連線狀態的他,無法保持理性思考。丁懷抱很溫暖,讓人有種想哭的淡淡心情…。

「我很久沒有這麼撒嬌了,還滿奇妙的。但對象是你的話,好像沒有關係。Shin很好,我不想造成他額外負擔。」

一個人背負得太久,他很累、很累,正好丁給了自己一個逃避現實的藉口,盡情釋放。

「小哥已經做得很好了,等你想說的時候,我會是個好聽眾。」

「啊啊,我可以置之不理嗎?」

擦拭額間接連沁出豆大汗水,相當厭惡渾身黏膩感的丁忍不住抱怨起來。他沒有舞蹈基礎,要完美詮釋一場演舞,簡直事倍功半。

「抱歉,演舞和蹴舞有些根本性差距,我能幫上的忙有限。」

近期不厭其煩陪著男人練舞,青年大口灌下冰涼運動飲料,臉上堆滿苦笑。演舞有一定比例手部動作,和蹴舞特別注重腿部姿態截然不同。

「要不是為了小哥,誰想幹這種勞動服務?」

毫無幹勁埋怨,丁自認不是什麼熱血小毛頭,卻願意為了民宿主人揮灑滿腔熱度,只因對方在自己心底佔據份量,重如泰山。

「Hinoto,那一天我和昴在場。」

三兩下牛飲而盡整瓶飲料,稻見連連眨了好幾次眼,娓娓道來一場不肯回憶的褪色蒼白。

「無妨,你接著說下去,我不是當事人,沒有那麼脆弱。」

胸臆裡正跳動的,是名為疼痛之深沉情緒;男人用力吸了口氣,準備聆聽畸零不成調的殘酷音色。

「他當天有個表演,我正好約昴在附近用餐,打算結束後過去載人。誰知道當我們抵達現場…。」

停頓了好一陣子,青年無法馬上流暢說下去。身為最忠實目擊證人,終究是他心底不可承受之輕。

「他在路口等我們,卻被一名酒醉駕駛當場撞飛出去。」

咬著牙一口氣說完,稻見怕停滯在那兒只會勾起更多萬般不願回想之血色淒豔。那太過痛苦了,如果可以,他很想連根拔除全部遺忘。

「小哥的傷勢呢?」

丁發現自己比想像中還要更冷靜,他無意回頭去看自己來不及參與改變的部分,只想明白對方心病最深之那一塊,是什麼模樣?

「全身多處粉碎性骨折,雙腿大腿骨斷裂,曾一度被醫生宣告再也無法跳舞。」

「是嗎?Inami,再陪我練習一陣子吧。」

男人何其驕傲,自然不允許自己半吊子演出。更何況,他很認真想敲碎小哥那層厚厚自我防護,把人徹底拉出來。

「當然好啊;我想買禮物給柳,想徵詢你的意見呢。」

「我可以不要知道細節嗎?」

那兩個麻煩製造機每次吵起來,總要Inami出面善後。這種時候,青年有高機率會藉由Subaru名義送禮。

「柳很介意昴要相親。」

霎時,丁忽然不想控管臉部表情了,直接衝著稻見翻白眼。縱使昴和柳真心相互喜歡,中間卻橫亙著怵目驚心裂痕,無法調和。

「你乾脆讓昴把柳帶回家,一勞永逸算了。」

提出毫無建設性提議,某人家世世代代一脈單傳,存在十分沉重的傳宗接代壓力,如何意氣用事?

「我會認真考慮的,我希望他們兩人在一起的時候,是快樂的。」

不在乎自己成為夾心餅乾,左右為難。青年首要考量,只有自家兄弟好或不好。很單純,卻也很困難。

「嘛,Shin喜歡你,確實是一種必然性。」

浪費過多時間閒聊,男人不以為意地下了註解後,重新投入吃重練習。

「小哥,陪我出去走走吧。」

窗霏外落了新雪,夾帶鮮明寒意。丁笑語盈盈邀請小哥,走入一場由他特別譜寫的歡天喜地裡。

「你還真是不屈不撓,Hinoto。」

由著對方肆無忌憚越靠越近,民宿主人缺乏明顯反抗意圖。Hinoto融進自己生活的速度太快,他竟也習慣某人長時間賴在身邊。

「走囉,你肯定會喜歡我準備的驚喜。」

倒也不在乎曝光可能性,隨手拿起掛在衣架上的棕褐色格紋長版風衣外套,替小哥套上。

民宿主人很獨立,什麼都自己來,男人實際上很享受對方偶爾願意依賴自己的時刻。

「小哥果然玉樹臨風,穿什麼都好看,可惜平常滿糟蹋身版的,都不肯好好打扮。」

順手摸了副耳環過來,在對方耳骨旁比劃。小哥多半以T-shirt牛仔褲示人,一早,還是被他強迫換上襯衫及料子較挺的壓線褲。

「身外之事,沒有那麼重要。」

他幾乎放棄了一切,連同夢想與人生,龜縮在鄉下地方,渾渾噩噩地過日子。不去見Shin,是害怕難過吧?

「怎麼會不要緊呢?以後會有個我,為你注入嶄新色彩。」

檸檬金眼中,氤氳著比喜歡還要溫柔的浮光。順勢將小哥手掌塞進自個兒口袋中握牢,親暱相偕外出。

雪地濕涼,天色略顯昏暗,只有地上一路綿延的依稀燈火,鋪張成雪上燭火路,映照兩人前行身影。

「你這般大費周章的目的?」

民宿附近沒有路燈,他對摸黑移動習以為常,想不到丁排了整排銀白蠟燭再逐一點亮,搖曳燭火,反倒令對方臉上神情看不真切。

「小哥你要大吃一驚的話,現在還太早了。」

露出有點得意的笑容,同時觀察對方細微眼相變化。民宿主人蜜糖棕瞳孔裡,閃爍著不明神采,名為動搖。

再多驚豔一點吧,小哥,我所準備的可遠遠不止這些哦。

悠悠哉哉散步到結了霜的湖畔,鬆開小哥的手,男人無預警褪下身上過多束縛,豪邁裸露上半身。

不待對方驚訝,丁甩開藏在懷裡綴有金屬鈴鐺的描金繪扇,猶如一頭傲然而美麗之丹頂鶴,翩然起舞。

姿態身輕如燕,接二連三地跳躍、旋轉,手勢如同行雲流水,流暢劃開一道道恰似流星之圓弧,令人目不暇給;時而紮穩下盤,利索以手中繪扇展現力度,挑、劃、劈、砍,一下重過一下,八方縱橫,威風凜凜。

鈴聲顫音清脆,不絕於耳,隨著Hinoto靈活轉動手腕,彷彿被賦予了生命力,自顧自搖搖擺擺旋舞,輕盈而靈動。

民宿主人愕然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雙眼近乎貪婪死死盯著丁瞧。Hinoto目前正在跳的,是他以前演舞表演曲目…。

「你會跳舞嗎?」

突然有太多太多想問,卻不知從何開始,一句你好嗎?天氣好嗎?只剩這樣。

「當然不會,我只擅長打和太鼓,要不要找時間看我演奏一曲磅礡呢?保證你會喜歡的。」

眉眼笑得彎彎的,一下子湊近過來,好似一名正等待被稱讚的小兒稚子,模樣意外地嬌憨可愛。

「Hinoto…。」

眼眶忽然一陣濕熱,撲簌簌起了霧,只是民宿主人倔拗地不願讓顆顆冰瑩棄守驕傲陣地。

為了搏君一笑,丁在自己看不見的背後,付出多少無悔努力?

「小哥,和我跳一支舞吧。」

像模像樣伸手邀請,男人臉上盛綻著比櫻花還要絢麗的燦爛笑容;直到那個片刻,庚,不想再躲了。

「庚。」

「你說什麼呢,小哥?」

「我的名字,Kanoe。未來的日子裡,你願意陪我重新練習舞蹈嗎,Hinoto?」

將手搭了上去,正式回應男人一片冰冽透明的無瑕心意;丁笑得更開心了,用力握緊自己終於手到擒來之戀人。

「那有什麼問題,當然好啊,Kanoe。」


補記:

「Kanoe。」

一聲刻意拖長的輕喚,又軟又甜。丁以宛如可以掐出水來之吳儂軟語,吸引庚注意力。

「怎麼一直盯著我?這麼穿很奇怪嗎?」

被對方過份赤裸目光打量得有些不自在,他撓撓頭,不太認真考慮要不要伸手遮擋男人視線?

「你果然長得很俊,穿什麼都好看呢。」

一只臂膀理直氣壯伸過去搭住Kanoe瘦削肩胛,略帶強勢將人往自己懷裡拉,他很中意這種親暱說話距離。

從視線望過去,赧上一層淺淡緋紅的側臉,男人可看不膩。

「不待在辰身邊後,我就沒這麼打扮過了,總覺得莫名拘束,不太習慣。Hinoto,你確定不是在挖苦我?」

放任丁對自己毛手毛腳,他也不是什麼細皮嫩肉的女孩子,不擔心被輕薄。男人怕寂寞,總藉由親密肢體接觸,反覆確認自個兒態度。

「沒有半點虛假哦。喏,這個給你。」

「紅棕色小熊布偶?」

略微困惑地端詳突如其來被塞進自己手中的軟綿綿物體,他實在想不透,背後真實目的。

「看這孩子可愛像你就買下來了。」

丁本身購物慾強大,看到中意的玩意兒會立刻買下來。拐了Kanoe作為戀人以後,這毛病更是變本加厲發作。

「不用買那麼多東西給我,我用不上。我答應了Shin要陪他吃飯,你要一起去嗎?」

維持單手捉握玩偶姿勢,庚溫聲解釋自己特意換上一身橘棕合身西裝的原因。無論如何,不能丟了辰顏面。

「和Shin用餐好麻煩,他規矩一大堆。」

下頷枕上Kanoe肩頭,懶洋洋埋怨。他家大少爺的用餐偏好與自己南轅北轍,同桌吃飯根本是件苦差事好嗎?!

「辰不愛吃肉,食量又小,的確有點難以想像你們坐在同個餐桌上。他選擇的餐廳,沒辦法讓我只穿牛仔褲和帆布鞋進入。」

不再置身五光十色中之後,穿著跟著變得簡單率性,通常是條刮破刷白牛仔褲搭上素色T-shirt,沒有多餘修飾及桎梏。

「很難想像大少爺去吃路邊攤吧?他是個完美主義者,大概只有Inami那個神經短路的小子,有本事讓Shin非理性自爆。

他這幾天還拿了大少爺吃醬油糰子的照片炫耀,真是夠了。」

饒是嘴裡這麼說,一雙似是勾人的眼兒卻彎成了一彎新月弧,愉快得很。畢竟,Shin無淚無悔,總有一天會弄死自己。

「他們兩個是天作之合,不是嗎?」

「那我和你呢?」

狡猾打蛇隨棍上,雙臂攬緊把庚整個人圈在自個兒懷抱中,再沾上一口對方臉頰,一親芳澤。

「你可以自由心證,Hinoto。」

沒打算輕易讓丁如願以償,他掙開對方圈抱,塞入小熊布偶替代原本位置,滿意看著柔軟小動物趴在男人胸口上,撒嬌。

「我似乎不曉得,你有這麼淘氣的一面。」

「慢慢挖掘不是挺有意思的嗎?我得走了,你要不要重新考慮和我一起?」

「別鬧了,我才不要和大少爺吃飯,尤其還有個Inami在他身旁,簡直食不下嚥。」

滿臉嫌棄,雖然大少爺精明幹練,但和稻見談戀愛卻常常出現毀滅性發展,離弦走板。

「等我回來,晚上做飯給你吃。」

稍微猶豫了一會兒,庚冷不防湊上前親吻對方髮際與眼角,甜膩告別。

「你可終於捨得回來見我了,Inami。」

當一堵溫熱厚實牆垣突然自背後貼過來,他不過漾開清豔似幻笑容,慵懶揶揄青年。

「我以為你會嚇一跳呢。」

一張大大笑臉淺映著天真,無聲訴說對這人世間的美好期盼。稻見藉由身高優勢完全抱住辰,撒嬌似地在頸窩邊蹭了蹭。

「除了你,誰敢這麼堂而皇之摟抱我?」

溢出一聲輕笑,不動聲色將自己泛著鮮明涼意的指掌疊上青年相應位置,滿意地聆聽對方倒吸了一口氣。

「Shin,你穿太少了。」

一面皺著眉頭,一面把常讓他錯覺瘦得沒幾兩肉的男人抱坐在自個兒雙腿上,用體溫,暖對方冰涼身軀。

「這樣不就很溫暖嗎?」

保持著愉快心情向後仰躺,讓自身重量全摔在稻見身上,要求青年好好承擔這份霸道重量。

「我沒有辦法常常待在你這兒,至少我不在的時候,要注意保暖哦。」

笑得有點無奈,Shin的少爺脾氣平時雖然藏得很好,只要他在場,就會變本加厲發作,要自己好生伺候。

「我考慮看看。」

回答地十分敷衍,男人擺明了只是在找藉口賴在青年身畔。能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辰一刻也不想浪費。

「要不要看看我最近拍的照片?」

「如果又是昴和柳的日常生活,我沒有興趣。」

稻見一般不拍人物攝像,倒是很勤奮拍攝自家兄弟的點點滴滴。他實在不是很想懂,青年分享背後的動機。

「是丁還有庚哦,要捕捉到Kanoe笑起來的瞬間還真不容易呢。」

花青綠大眼晶亮亮的,宛若一名正在獻寶的孩子,借了男人手中筆電,輸出大量影像。

「Subaru、Yanagi根本不在意你在不在場還說得過去,Hinoto他們你要怎麼按快門?」

快速瀏覽過一輪,青年鏡頭底下呈現的畫面令人恍然如夢:Hinoto有板有眼邀請Kanoe共舞,雖然笨拙,兩個人還是好好地跳完一支舞。

「丁那時有請我幫忙,我拍得不錯吧?」

「你那副快點稱讚你的模樣,是怎麼回事?」

被稻見顯而易見的邀功姿態給逗樂,辰稍微考慮了一會兒,側過身去親吻對方臉頰。

「因為我覺得自己拍得很好呢;晚點約了Shizane喝酒,還有乾,你知道他很喜歡熱鬧的,要不要一起?」

「也行,很久沒見到Shizane了,讓庚還有丁一塊兒過來吧,人多比較有趣。」

雖然原本計畫是自己和Kanoe用餐,既然值得慶祝嘛,辰懷抱著不易察覺的好心情,臨時播打電話出去。

準備,慶賀他一直在等待,失而復得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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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洸離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